【长篇小说】江南血 107 （BY 秦无衣）

无墨

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

         第四章 小暑 107


朱之瑜跟史德威谢过了“葆真庵”的住持。两人在回“栖霞寺”的路上，已经是戌时了，月光如注。忽然，他们看到前面竹丛边上，清淡的月色下，站着一人，正在朝远处京口处的江面上张望着。两人正狐疑着，那人“哗啦”一下打开手中的撒扇，慢慢地转过身子，笑着说：“鲁屿兄，龙江老弟，莫非咱们这是殊途同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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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之瑜细眼看了，却是张鹿征。他走上前去，与张鹿征互望了一会，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紧紧攥住对方的手，都是痛哭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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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鹿征苦笑着说：“鲁屿啊，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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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g; _. R2 Q' _' R* V( }8 Q朱之瑜说：“下一步我要做的，就是个救字。‘救’者，左为求，右为文。”

张鹿征说：“鲁屿的意思我明白。你在赵之龙府上呆了那么长时间，不露声色，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所动作的。不过，方国安这人，不是很可靠的。他跟阮大铖的关系不浅。你要留一手。”

朱之瑜看了眼身边的史德威，苦笑着说：“瑶星啊，我倒是很羡慕你的。朱某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这让我异常伤心。一个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人，还侈谈什么救济天下苍生？！”

史德威说：“其实呀，多少男人，跟鱼三娘比起来，都是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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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8 p2 f% l& y" ~+ C$ _张鹿征笑笑说：“龙江这话，就当骂我就是了！不过，我也是因为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才来到栖霞山的。鲁屿说的对呀，人生在世，草木一秋。倘若连女人都不能保护，那么这辈子算是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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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G8 m. ?9 ~! g红歌在杭城“水月居”中，过了旧年腊月之后，就已经悄悄地给周修流缝好了两件春衣，都是上好的白色油缎，袖子上面，绣着一对小小的鸳鸯。红歌在刺绣的时候，一会儿哭，一会笑的，庄白在一边看了，忍不住偷着乐：这丫头，看来对周修流真的是死心眼了！

过了年的时候，春风初起，江南的多如牛毛的花粉与稻香，交融在一起，随风四处荡漾。在嘉兴府秀水的周菊，让曹家的两个觅汉，给红歌和庄白，捎来了一大车的年货，其中包括五匹上好的湖缎，六匹徽绸，三匹蜀绢。里面还有很多红歌喜欢的东西，把她高兴坏了。另外，周菊还特意给庄白捎来了三罈状元红，对他护送自己到山阴完婚，表示感谢。庄白笑着跟红歌说：“周菊这丫头，特别懂事，又能干。曹溶这小子可真是有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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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庄白跟红歌从刘兴那里知道了周修流因为红歌，大闹吴江县衙，然后被当成钦犯去了淮北的的消息，红歌哭了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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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E# `0 Z1 D  T& t/ c庄白在去闽中时，把红歌托给了王修微。不过红歌执意还是留在“水月居”。红歌每天跟丫鬟呆在“水月居”中，隔天就去“草衣观”看望一下王修微。她选了一匹最好的湖缎，一匹徽绸，一匹蜀绢，一针一线地又给周修流做好了两套夏衣。

# f0 M1 Y; C. L  C3 u庄白四月从闽中回来后，将“明茶”送到杭城茶庄后，马上就赶回来看望红歌。他见了红歌把针头在发髻上挑剔的样子，就打趣说：“歌儿，人家都说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这话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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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4 `1 Y, V& t1 `红歌含羞说道：“爹呀，你看这道袍哪像是你穿的式样啊？”

' T# q6 M! ?, h8 R9 y9 h庄白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是在给爹做衣裳哩。原来是给将来的姑爷做的。”他叹了口气说：“歌儿，有流儿跟你在一起，爹这辈子也知足了。我看人不会错的，流儿人踏实，没什么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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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Z+ \+ L$ |4 C8 d6 {0 M/ }6 U红歌说：“爹，要不我们再去一趟南京吧。我特别喜欢那里的小吃。那里的馄饨，让我心醉不已。”

庄白笑着说：“丫头，想流儿了？”他喝了口茶说：“唉，其实我也想他了。这孩子，像头豹子呀！这时候他肯定闲不住的。可惜他不在南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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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歌说：“爹，我不是想他，我真的想跟他在一起了！我想嫁给他。南京毕竟离江北近一些，可以打听到他的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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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白笑着说：“歌儿，你这话很像爹爹的脾性。我喜欢！我也有些想念刘思任了，要不等过了端午后，我们再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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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P" Z( W  _- X7 T" e庄白住到杭城后，因为跟王修微的关系，后来在杭城中跟知府张印立也有些来往，两人成了棋友。闲来时候，他跟张印立两人就会来上一局，打发时光。

五月初五“端午节”那天，王修微请了张印立，庄白和红歌到“草衣观”来。她包了莲叶粽子，烫了雄黄酒。“草衣观”前，挂着菖蒲。张印立笑着说：“王居士，从你这里，可以望见断桥。只是不见白娘子跟许仙了。”说着，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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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修微知道他的痴意又上来了。是的，她的爱人许誉卿至今尚无音讯，生死未卜。而张印立对她的暧昧的情意，她心里也有数。但是，在经历过几次真心的付出之后，她的心底，早已经没有什么许仙了。她举着酒杯说：“雄黄酒让白娘子原形毕露。其实真正该现出原形的，应该是许仙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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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d1 T, F7 o5 |几个人正在吃着粽子，喝着雄黄酒。杭州府衙中突然来了人，送来了一份加急溏报，说是十天前扬州陷落，满洲人在扬州一带大开杀戒，赤血百里。张印立一听呆住了。他说：“这满洲人比我原先想象的还糟糕！只怕我这棋局也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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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7 ^4 g2 y( i* h: O红歌一听急了，她跟庄白说：“爹爹，修流不是还在江北吗？扬州一失陷，他就危险了。我们得赶紧去南京探听一下他的消息！”

2 C7 j7 H. Q) k; t8 T7 k, ~  s  D王修微笑着说：“哦，红歌说的是那个在上次棋会上见过的小伙子吧？这孩子人不错的。上次我把红歌带到草衣观来了，我看他猴急的不行，那可不是装出来的。红歌，你真该去看看他。”

; A3 O* O- _7 y张印立笑着说：“草衣居士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高，你能赞赏一个人，那么这人定然有特异之处。那个小伙子的确不错！”

庄白说：“好吧，明天我们就去一趟南京，打听一下流儿的下落。”他叹了口气：“本来是想在我老娘的闽中家乡，伴着她的魂灵了。没想到尘缘未尽，我的歌儿跟流儿，是我的手心跟手背啊。这年头，为什么什么鸟事都得通过刀光剑影来解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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