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60) 怀疑

闻弦歌

自从有了这次联手活动，斯羽和陆家豪无形中产生了默契，再见面就自然得象老朋友了。随后，关于他俩如何如何的流言也烽烟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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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o& |. F9 _/ v; b0 }女孩子们嫉妒斯羽的独占熬头，男人都非议陆家豪的横刀夺爱。男人嫉妒起来虽然强烈度和女人差不多，但持久性却不长，毕竟斯羽对他们来说一直是个冷美人。但那些女孩子就不同了，本来她们觉得和陆家豪很亲昵，而且大家机会均等，都有潜在的希望和陆家豪走到一起，但凭空出来个安斯羽，以二十五岁的高龄，沉沉的暮气，清水挂面似的寡淡的打扮，根本不是女人味的清凉油味，老姑婆的气息（虽然有男朋友），却能一举夺魁，她们着实不甘心，于是她们不由同仇敌忾起来。她们的武器当然是挖门盗洞地打听斯羽的不良行为，她们本能地觉得她肯定不象外表表现的那样简单，否则陆家豪绝对不会对她动心。某个消息灵通，交游广阔的女孩子果真打听到了斯羽与人争男朋友，打斗被开除，曾经流产的事，几个女孩子得意洋洋地故意在陆家豪面前大肆地谈起这事。陆家豪表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内心却也波澜起伏：女人到底是很难看透的。不过，他还是严肃地告诫她们不要随便说人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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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1 m+ t6 ^! }1 @  i1 C+ M' [他对斯羽确实有好感。她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的是从不把自己的脸当画板，描红着绿也许也可以称作风景，但到底太人工，总让他想起莎士比亚那句话：上帝给你们一张脸，你们自己又造一张脸。而且关键她们自觉自己青春漂亮的意识太强烈，目光里不是刻意的诱惑就是明显的欲望，跟探照灯似的晃来晃去寻找目标，虽然她们天真的笑着，但他明白她们的内心早就跟天真无缘了，她们浑身上下都被锻炼成了武器，随时准备瞄准出击。虽然也许，她们对他的情意是真实的。


6 K1 S5 r4 R6 n' u0 ?* n斯羽的美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因而赏心悦目。她对自己的美安之若素，从不不在乎，她的目光清澈平静，细看有些忧郁沉重，虽然对人似乎有点冷淡疏离，但正因为这冷淡反而更增加了她几分魅力。她不属于空谷幽兰，她是自在一隅不媚俗的清雅冷冽的梅花。他欣赏她。这点他早就对自己承认了。但他并没有积极让自己沿着这条轨道继续向前。他认为如果这世上真有爱情，爱情也象一盆兰花，太娇贵，而且认人，还是不自己亲自去养比较省事。他之所以很享受和斯羽适可而止的交往，还因为他认识到有些远距离貌似爱情的感情，近在咫尺后会有上当受骗之感。距离是保鲜膜，有时一旦揭开了里面的东西就腐败了。不过这些女孩子这么起劲地把这些闲话传给他，他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可是因为心中并无丘壑，他对斯羽依旧坦然如故。

) J9 H' \, Q& B  b4 {他也曾经以为爱情是座因缘而起，由两个人的情感和岁月建筑起来的大厦，也许住惯了，从这大厦望出去的风景有些千篇一律，但大厦的持久性和坚固性他从未怀疑过。他更没想到这大厦一夕之间就会分崩离析，成为残垣断壁，他也差点被摧毁。从爱情和婚姻的瓦砾中爬出来后，他自觉脱胎换骨了。男人嘛，头掉了碗大个疤瘌，他的消沉时间并没长到使他不能重振旗鼓。当爱已成往事（这是那段黑暗的日子他天天听的歌），他觉得是他自己以前心胸格局不够开阔，这个时代有什么是不变的，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所谓爱情也是一样。没有爱情，生活照样继续，所以离婚后他没让自己成为旷夫，自有人愿意填补他床帷生活的空虚，而且那并不完全只是生理冲动，也是情意相悦的产品，就象晚餐桌上的一瓶鲜花。成熟的成年人当然有一套约定俗成的游戏规则。但是他心中明白，他的生活内容，秩序和方向终于因为婚姻的变故而颠覆。他心的一部分将永远是座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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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8 Q" K# x. q& ?+ b男人和女人传闲话的不同点是：如果还没到深仇大恨或者亲密无间的地步，女人一般都尽量避免传给当事人，而男人不拘小节肆无忌惮的本性让他们和女人的谨慎相反。所以这样的闲话，也许一时半会传不到斯羽的耳中，但陈宣是不能幸免的。何况陈宣对陆家豪和斯羽的关系早就有所警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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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y; C- Y( i斯羽去找陶陶那天回来得非常晚，陈宣先到的家，在楼上厨房看见了陆家豪送的斯羽，而且两人站在外面谈了一会，让他妒火中烧。因为怕斯羽挖苦他小心眼，他采取了旁敲侧击的方法，斯羽有些莫名其妙但并没心思深究。他无法顺藤摸瓜，一生气就罢工不给斯羽做饭了，可斯羽对此也并没特别多心留意，他当然又没收到敲警钟的预期效果。无奈他只能增加了给斯羽挂电话的次数借机查岗，有时也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斯羽写论文的图书馆和计算机房。让他松口气的是，看起来斯羽和陆家豪似乎并没有特别私人的接触。本来他已经确定是自己的多心，可猜测现在变成了确着的流言，他不由真的有些惊慌了，不得不单刀直入地试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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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他假装无意地说，“听说陆家豪很花，他的女朋友不计其数，还老少通吃，他们都叫他花花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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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吗？”斯羽正在算一个数据，心不在焉地随口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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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8 Y( x8 t, ?. I) X7 m; L“听说他是被他老婆抛弃的。本来他先出国的，读完硕士后找了工作，可正赶上六四，他老婆办出不来，他就回了国。后来他老婆又找机会到美国了，还很快搭上一个美国人，把他蹬了。他为此还得过癌。”


“啊，真的？什么癌，他现在还有吗？”斯羽本来对他的闲话这耳进那耳出，听到癌字才吓了一跳，不由放下手中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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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J( G; p! N9 k5 t陈宣不满意斯羽的反应，悻悻地说，“不知道什么癌，听说治好了。但谁知道那东西潜伏在什么地方，不定什么时候高兴就窜出来了。所以，他基本上是个废人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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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可真不幸。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得癌了呢，可惜。”


( ~! Z4 m, a# U' F“那么花，还能是什么好人，没准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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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x5 O6 t& q4 N% r8 A“这样说有点不厚道啊。行了，我们别背后议论人家的事了。”斯羽又低头做起题来。心里却为陆家豪生出无限惋惜。陆家豪花不花跟她没关系，她只知道他对人真挚亲切，愿意雪中送炭，是个不错的朋友。看他开朗从容的样子真不象身患癌症的人。如果那些小女生们知道了，会做鸟兽散，还是更加怜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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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 p% m, M/ M第二天斯羽特意找了个借口去了陆家豪的办公室，陆家豪看到是她一楞，她从来没主动找过他，如果不是他主动去关心，即使她学业上有困难都是自己在那钻。她那种死不麻烦别人的劲头让人不知该怜惜还是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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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S+ k/ B; h$ C0 {' N1 w“我有点问题想问你。你现在有时间吗？”斯羽看他愣怔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自己是否来得太唐突。


7 }7 K+ H& n0 z  [2 Q! k: N/ `' v“有，有，你知道我可以自己支配时间的。”


“你帮我看看这篇论文后面的决策部分怎样？有没有将理论和实际结合起来，是否缺乏创意？”她依旧站在他对面。


“好，没问题。你先坐下呀。把我当老师了？！”陆家豪见她扭捏的样子笑了，她这小女孩的表情蛮可爱的。原来她不总是旁若无人，我行我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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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X; d- `" t- }! _“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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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陆家豪顿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先问你一个问题，再回答你。你是共产党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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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共产党员？你开玩笑。我还共产党员？我党要吸收了我这样不争气的人，我老爸肯定第一个退党。”斯羽一副为她老爸惋惜的样子，摇头咧嘴，长睫毛忽闪着，“怎么想起问这样奇怪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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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平时吧，”陆家豪吞吞吐吐，“表情总是大义凛然，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他们背后都叫你共产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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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H! Q4 z6 X, }& u“哈哈哈，真的？听起来我形象挺高大呀。这些人也真是的，不是琢磨着把我拉到刑场去吧。”斯羽开怀地笑起来，笑声清脆悦耳，犹如夏日凉爽的清风。她微微仰着头，张开嘴，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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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豪被感染，也跟着笑起来。“就是，总这样笑多好，朝气蓬勃的。”能这样开阔的笑的人即使有复杂的故事,也绝对不会属于阴谋诡计那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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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 b) g) x- H0 t% z. N) Q) E“你是说我平时未老先衰，暮气沉沉？”斯羽假意嗔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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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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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还不是被功课压迫得才那么苦大仇深的。看你倒是德智体全面发展非常有新社会的样子。”


“呵呵，是吗？那我有义务打碎你的枷锁，解放你，让你也拥有解放区的天。”陆家豪的笑意依然闪烁着，目光里一片温暖。“德智体全面发展不敢当，不过我喜欢体育。”


“哦，那你身体肯定健康无敌咯？”她的眼里透出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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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6 D7 a6 g, W& r6 P* K3 t  w4 Q“还可以，以前生过很重的病，后来好了。但从此不能运动量太大，很多激烈运动都忍痛戒了。现在只游泳一项了，还不能游得太快。”他有些遗憾。


  t8 a$ O; H2 ]: r& ~, L/ u斯羽听了他的话终于放下了一颗吊着的心，不便详细追问病况，怕让他以为自己好奇心太强，就说，“慢点游也不错嘛，不过游泳对我好象是上世纪的事了。瞧，我确实边缘了。跟你这样的主流格格不入咯。怪不得他们叫我共产党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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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流还不容易，明天你拿件游泳衣来，我们一起游泳去，多叫几个人，把陈宣也叫着。不信就不能把你拉进咱小资产阶级的阵营。”


5 P# d% i& i' p斯羽莞尔，“谢谢你。俺现在是农民，还是先把自留地种好再说吧。”


5 `, ]8 V0 ]. d  v“有什么大不了的呀，困难尽管压在我肩上，我帮你扛。全中国都解放了，还能让你成孤岛台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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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4 C2 M/ E7 ~1 p0 I- j# _8 S“什么都靠你哪行啊，我还是自己扛比较塌实，省得你到时候一高兴携我的口粮和可怜的收成潜逃，那我还不饿肚子啊，哈哈！”两人都开心地笑起来。

无墨

顶！特别喜欢秋雪文中人物心理分析，非常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