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江南血 88 (图)

秦无衣.

[tr][td]吴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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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小暑 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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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鹄矶头楚两生，征南上客擅纵横。
将军已没时世换，绝调空随流水声。
一生拄颊高谈妙，君卿唇舌淳于笑。
痛哭常因感旧恩，诙嘲尚足陪年少。
途穷重走伏波军，短衣缚裤非吾好。
抵掌聊分幕府金，褰裳自把江村钓。
一生嚼徵与含商，笑杀江南古调亡。
洗出元音倾老辈，叠成妍唱待君王。
# G. p) u" T& }7 G一丝萦曳珠盘转，半黍分明玉尺量。
+ ^. b& N- n, }最是《大堤》西去曲，累人肠断杜当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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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伟业《楚两生（柳麻子、苏昆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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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良玉跟刘思任听了这话，都是呆了一下。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左良玉说：“畏行，宪公倘若南下，那么北边的防务怎么办？”

) o3 B  J. c8 n3 k5 U刘思任冷笑说：“这事我也想问侯爷呢！”

左良玉说：“罢了，罢了，庚儿，咱们还是回武昌去吧。宪之贸然南下，这是我原先没有想到的！倘若北边失守，接下来的仗也没法打了！什么清君侧，还不成了屁话？！”

& f$ a" G$ P4 p( ^' s左梦庚拽着脸说：“爹，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咱们也只能勇往无前了！现在局势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咱们稍有退意，就很有可能被老虎摔下来！咱们想退，你看武昌那边还剩下什么？连根草都没有了！而且军心难移，眼下正是大家鼓勇向前的时候，倘若收势不住，必将哗变。爹呀，你想过这些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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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良玉沉吟着，刘思任说：“我觉得少帅所言不尽其然。倘若现在你们能够按师不动，我想事情还是有挽回的余地的。”

2 |) [) S5 C& n& z/ k( m9 B. n+ l左梦庚乜着眼看着他：“敢问叔父，这种草根的事，还怎么能够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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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说：“只要君侯按兵不动，我想我可以去说服史大兵马退兵的。如今倘若火并，得益者肯定是满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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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L1 y3 \7 l; C左梦庚跟左良玉对望了一下。左良玉点点头。左梦庚笑着说：“这么说来，小侄就拜望叔父了！”他垂着手，在舱里踱了一圈，又说：“不过，假如驻守铜陵、芜湖一带的黄得功他们部众要发飙，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刘先生，现在我手里的牌还是硬的。我们进可攻，退可守！你想想，一百万大军，就是尸体，也能堆的长江水泄不通呢！”

刘思任笑着说：“这我知道。只是到时候大家不要退到满洲人那里的军营里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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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2 [& [5 ?1 D左梦庚说：“刘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思任冷笑说：“这种事已经有个吴三桂做为前科了！这年头，但凡做事有点正气的，理由可不多；倘若做的事邪气，那么什么借口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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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u7 A0 x( M( L  i+ \' u. i0 k左良玉说：“畏行这话言重了。我们父子再怎么样，也不屑于学老吴那种做派的！那是要留千古骂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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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w9 O$ j" q* Y! j8 M刘思任跟左氏父子又聊起了闲话。左良玉忽然想起什么，就问刘思任说：“畏行，你见过柳麻子吗？就是常在南京城里说书的那位。”

1 L' Y2 f, q4 K+ `. j& `+ ^刘思任笑着说：“君侯这话算是问对人了。他如今是我的座上宾哩。”就将柳敬亭在“明泉茶楼”说书的使讲了一下。

左良玉笑着说：“去年老柳跟苏昆生都在我的幕中呆过呢。我每天晚上都要听上一段老柳说的评书。他说的隋唐故事，那可是绝活。”他叹了一口气：“可惜呀，眼下听不到他说的书。不然的话，我倒很想听一段他说的‘薛仁贵征东’呢。你见到他，请代我向他问个安，就说我左某惦记着他！”

" f3 S6 g8 X( o; n! A1 O0 N: P刘思任笑着点点头。左梦庚笑着说：“我对柳麻子当初说的尉迟敬德归唐那一段，印象深刻着哩。他说那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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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K4 M1 W6 @- ^% ^刘思任听了这话，心头一紧，忍不住森然看了他一眼。

7 T1 i( e+ r* h1 w三人闲聊了一会，刘思任就要告辞回南岸的九江。左良玉让左梦庚送他出去，并封了五百两银子的赆仪。刘思任推却了银子，说是眼下军中军饷紧张，还是给弟兄们留着吧。左良玉说：“畏行，我欠你的。”

到了船头，左梦庚笑着跟刘思任说：“刘先生，我知道袁督台性子耿介，可能对家父这次的举动，不太买账。但愿你在他面前能多加通融。其实，我们并不想跟史督师添麻烦的，这一点，希望你心里有数。”

( I5 A) }9 Q4 S! n' z- M! s; l3 v9 A刘思任笑了笑，说：“梦庚，我知道你对我这次来探望你父亲，不以为然。——这一回你们走的太远了！对于你，我还是寄予微薄的希望的。但愿你能好自为之！”他顿了一下，又笑了笑说：“本来，我是想取你的首级的，——你知道，这对我来说并非难事。不过后来我看到君侯的病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几十万大军，不能没有一个人统领啊！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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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梦庚唯唯。在临离开上大船时，刘思任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声跟左梦庚说：“少帅，君侯的病势，已经非常的沉重，你千万不可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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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左梦庚神色有些凄迷，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贤侄，军国大事，丝毫不能做为游戏。我再啰嗦一次，但愿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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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T. M: h5 A; {, _! G( ?( |四月初一，也就是左良玉的部众浩浩荡荡地抵次九江北岸的那一天，北面的满洲军兵在投降的明军许定国等引领下，开始大举渡过黄河，向南岸的明军诸镇展开进攻，并且迅速占领了徐州，宿迁等重镇。河道总督杨方兴正在筹备着渡过淮河南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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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Y# E4 E6 v' D而就在两天前，开府扬州的督师，东阁大学士、太子太师史可法，接到了弘光皇帝的手诏，命令他他赶紧抽调江北各镇兵马，火速南下长江，拱卫南京。弘光的诏书中要求史可法：“（长江）上游急，则赴上游；敌（北边清军军情）急，则御敌”。这是一个模棱两可，却又足以让史可法所部疲于奔命的旨令，完全不符合兵法。史可法明明知道这道诏书应该是出于马士英的意思，不过，他还是在接到诏书时，草草布置了一下北边的防御，然后命令刘良佐、刘泽清等人驰援安庆一带，会同黄得功，还有黄斌卿，黄蜚等部水军，沿江而上阻击左良玉。他留了总兵庄子固，乙邦才，还有周修流等人，率领少数兵马驻守扬州，自己则率军从扬州赶到了浦口，随后准备渡江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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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 j: p8 u1 i; e! ]刘思任是在从左良玉的军中回到九江时，从袁继咸那里获悉这些情况的，——总督府在中午的时候收到了南京方面传来的加速的溏报。刘思任听了大吃一惊！他心想，史可法此时再怎么糊涂，也不能撤下江北几个军镇的军队，南下“勤王”呀！这哪是勤王，这分明就是要断送江北的防务，造成淮北虚空。他难道不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话吗？！如此一来，满洲人要是过了淮河后，局势将不可收拾了。因为这次清军南下，显然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动了真格的，志在必得的。不像上次宿、邳之战，只是虚晃一枪。英王阿济格的八旗兵已经追击闯寇到了湖广。而北边的多铎，豪格的八旗兵，还有留守山东的蒙古固山额真准塔等精锐部队，正在蓄劲而发，准备分兵南下。倘若到时候清军从北、中、西夹击，明军将防不胜防了！

于是，他傍晚时在赶回督院之后，跟袁继咸匆匆见过面，两人相商了当前的事态，决定次日袁继咸过江与左良玉会面，尽力先稳住左军。刘思任则连夜顺江而下，赶着去下游劝住史可法，让他务必回师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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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带了杨七儿、还有同来的那十来个军士，乘坐那艘官船，在晚上戌时，从九江码头扬帆出发。好在正值顺风，船只日夜兼程，沿江上不时见到溯流而上的大批官军兵船，浩浩荡荡的。刘思任问了一下，原来这些船舰都是黄得功的部众。他又看到黄得功部众军容整肃，纪律严明，士气振荡，心里略微舒了口气。

+ n. e: v2 }5 t! x. n3 |在行旅中，他得知史可法的部队四月初二日就已过了长江，眼下正屯驻在草鞋峡一带待命。于是他让水手们鼓起风帆，直奔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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