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江南血 84

秦无衣.

　　　　　　　　春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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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2 X9 g- ]- Q0 s: W　　第四章 小暑 84　

　
& x2 O8 ~! F, \9 d* F- |/ L: Q　第二天一早，刘思任的大船跟郭维经的两艘官船一起扬帆上路了。一路上，刘思任与郭维经一边品茶吃酒，一边畅谈国事，朝事，诗文，倒也不十分寂寞。几天后，几艘船驶到了长江北岸的安庆码头。刘思任带了杨七儿上岸，到了茶庄，跟掌柜的处理了茶庄关闭后的善后之事。茶庄的胡掌柜原是徽州人，刘思任让他到南京去，协助刘兴管理那边的“明泉茶庄”。至于茶庄里的伙计们，愿意去南京的，都跟过去，不愿意去的，给上一笔钱，让他们自谋生路。事情办的顺手，胡掌柜知道刘思任喜欢喝酒，就让伙计挑了几罈古井贡酒到他的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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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候，刘思任提了四十封、每封五十两一锭的大元宝，共二千两银子，叫两个伙计拿着，跟着他送到码头郭维经的船上。郭维经抚摸着那些沉甸甸的元宝，老泪纵横，激动地说不上话来，只是紧紧地握住刘思任的手。刘思任笑着说：“这些银子就算是我送给郭老的程仪了。钱是身外之物，郭老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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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到了九江时，已经是三月底了。春江水暖，阳光和煦，正是江南大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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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 l, \/ A$ [0 @3 U7 {刘思任想要在这里逗留一天，拜会一下开府九江城的原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如今总督湖广，江西，应天府，安庆府四处军务的袁继咸。袁继咸，字季通，号临侯，江西袁州府宜春县人，与临近的吉安府龙泉县的郭维经，算是半个同乡，而且，他们俩也是天启五年的同科进士。不过，郭维经考虑到自己已经致仕，而且境遇狼狈，就不想上岸去见袁继咸了，他修了一封书信，要刘思任交给袁继咸。他在信中对刘思任倍加赞赏推崇，又指摘了一些朝中权臣的恶行劣迹。此时他是归心似箭，于是就依依揖别了刘思任，转道鄱阳湖南下去了。

刘思任的船刚刚靠近九江城外的浔阳码头，就看到码头上乱哄哄的，闹成一片。停泊在码头上的大小船只，正纷纷解缆，夺路往下游驶去。他心里纳闷：这九江是长江航道上的要津，又是四方总督衙门的所在地，去年三月他经过这里时，还是物华天宝，一派繁荣。原先曾经驻扎在这里的黄得功的部众，如今差不多已经都撤到江北的安庆府，还有下游的铜陵、芜湖一带去了。莫非是城里袁继咸手下的部众鼓噪了？

; b5 S$ w2 J; _& m他带着杨七儿上了岸，匆忙间叫住一个路人打听了一下，心下着实大吃了一惊：原来是驻守在武昌的左良玉鼓噪了，眼下他正率领手下全部的四十来万将士，挥师东下，要杀到南京去“清君侧”，“定储君”呢！今天左军的前锋数百艘战船，已经杀过广济县，直逼九江了。

1 S: K7 b& J! P  O6 W+ m刘思任心里一紧，就来到了一个大酒家“浔阳楼”，想打听一下更确切的消息。这“浔阳楼”是江州的老字号酒楼了，它的楼门口挂着两面大白粉牌，写着：“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显然是仿“水浒”中的名头。他捡了个靠窗的座头，随便点过几个菜后，要上一壶江州陈年封缸玉壶春酒，然后就把掌柜的喊来，想要向他详细地打听一下武昌和左良玉那边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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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因为每日接待的都是来往于三江五湖的客人，消息灵通。他一个亮晃晃的酒糟鼻子，细缝眼，人挺和顺的。他一听到刘思任打听左良玉的消息，话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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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1 d4 c; K5 z5 s他告诉刘思任，今年三月，从西安败退南来的李闯几十万部众，在满洲和硕英亲王阿济格强悍的八旗兵的追击下，先后经过商洛山区，豫西的邓州一带，蜂拥而入到湖广的襄阳府，承天府，潜江一带。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李闯部众尽管兵败如山倒，但是那声势还在的。驻守在武昌的左良玉，不敢率军北上跟李闯军的主力作战，同时又害怕入川的张献忠部东下夹击，因此准备举师放弃湖广东窜。而南都朝廷中，从三月初开始就一直先后在为真假皇太子、童妃两个糊涂案，闹得满城风雨。马士英，刘孔昭，朱国弼，阮大铖，等人的擅权，早就在江南一带的官绅中，积怨深重。一直同情东林党的左良玉就把握住了这个机会，又在湖广巡按御史黄澍的极力撺掇下，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以讨伐马士英为名，作为借口出师，于三月二十三日那天，避开李闯的部众东下。另外，左良玉还假称自己暗中奉了崇祯皇帝太子的密谕，要前去南京救护被北镇抚司拿住的“太子”。左良玉部众在临行之时，将一座饱经战火，尚未恢复元气的武昌城，又洗劫、屠戮了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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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F, ^: Y5 }说到这里，掌柜的似乎兴犹未尽，又继续告诉刘思任，左良玉出师时，怕声势不够，因此还想劫持在民众中颇有声望的湖广、云、贵、川、桂五省总督何腾蛟，跟他一起东下。何腾蛟却宁死不从。左良玉就下令要屠杀何腾蛟全家。湖广的老百姓因为何腾蛟平素为人仁爱，都争相把他藏匿起来。左良玉看到老百姓将何腾蛟藏身的督院围的铁桶一般，就派兵士从后院破墙而入，并且纵火焚烧了督院。藏匿在督院中的何腾蛟亲属，以及一些无辜的老百姓都被活活烧死了。何腾蛟将总督印绶偷偷交给一个家人，让他逃跑出城，不让左良玉夺得。后来左良玉终于挟持了何腾蛟，要他一起东下。左良玉要何腾蛟跟他同船，何腾蛟却提出另乘一船。左良玉派了四个副将押着他。二十四日黎明，大江上千船竞发，浩浩荡荡。何腾蛟的船在经过汉阳门的时候，他乘押送的将官一疏神之机，猛地跳入激荡的江涛中。几个副将害怕左良玉怪罪下来，于是纷纷投江自杀。何腾蛟顺流漂泊了二十多里，到了竹牌门时，幸好遇到一只渔船，渔夫听说他就是德高望重的何总督，慌忙就将他救了起来，藏在家中。掌柜的说：“这何总督是井中的神鱼化生的，江水哪能淹的死他呢？！”

掌柜的在说到何腾蛟死里逃生这一段时，有声有色，就像是亲自经历了一般，杨七儿听了，觉得丝毫不下于柳麻子说书：“客官不知，总督大人被救的地方，正是在关帝爷爷的祠庙前面，这荆楚一带地方，在三国时原本就是关二爷的地盘。因此总督必定是得了关二爷救助的。——就像是二爷在天之灵引导似的，你瞧，没过多久，那个出逃的家人也抱着大印找到了何总督。这些都是天意。因此依我看呐，这左良玉是不得人心，成不了大气候的。不过昨晚我夜观天象，看到紫微星黯淡，估计袁都督也还要受一些磨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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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听了掌柜的这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叙述，心情更加沉重了。他想：自己迟到了几天，晚了一步，没有说动左昆山，也没有先机将他除去。而左良玉终于孤注一掷，兽性大发，看来这个临清的红脸大汉，这次真的已经疯了！他对左良玉笼络部众的作派，至今还心有余悸。左良玉每次攻下一个地方，就要纵容手下部众烧杀奸掠，而他自己本人则是一副不近财色的样子。去年刘思任在武昌时，就亲眼看到左良玉的那些流寇出身的兵士们，差不多就跟强盗一样，大多淫邪狠毒。他们抢劫、勒索百姓时，用硬木板将人紧紧夹住，再用小火慢慢地烧着，这样身子胖的人，就会流油满地，惨不忍睹。他还见到那些兵士公然在公然在大街上奸淫妇女，完事后将她们拉到船上抢走。如果有谁望着岸上的父亲和兄弟哭泣，兵士们马上就会砍下她们的脑袋。

刘思任想，所幸眼下何腾蛟还活着。以他在湖广一带老百姓心目中的威望，估计他还能在湖广支撑一段时间，跟李闯、左良玉周旋。眼下他最挂虑的是四方总督袁继咸的态度。据他所知，袁继咸跟左良玉私交甚好，对马士英等人的做派，一向不满。倘若此时袁氏也站在了左良玉一边，那么他们顺江而下，江南没有多少军队，北边诸镇的军队又不能难调，叛军必然势如破竹，南都恐将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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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又叹息着接着说：“这武昌府离咱们九江府不过三天不到的水程，左良玉的数十万军队顺江而下，不日就可以到达这里。听说左军声势浩大，舰船布满了数百里的江面。他们的前锋已经过了广济县了，距离这里不到两个时辰的水程，而后军还在武昌府一带哩。因此这两天城里人心惶惶，能躲的人全都躲走了。我看客官是过路人，倘若是想往上游走的，还是赶紧断了这心思，打道回府吧。我这酒楼明天也要歇业了，这年头，人命不如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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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L7 R, D  d6 n. ?" O. i# C; \! n刘思任匆匆吃了些酒饭，还了账，谢过了掌柜，就带着杨七儿进了城，上袁继咸的总督部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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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弦歌

左良玉比土匪还土匪。内战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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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无衣！

无墨

我觉得茶馆可以兼开报馆，呵呵！记者就在喝着茶就有由头可以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