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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弦歌]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1-10 (作者:闻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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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6 05:40: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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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e( y- q5 T' t. D! v, B* q(1)心事有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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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Q6 K' W% J0 o" H9 \北方八月末的黄昏摆脱了炎夏的沉闷,充满心平气和的沉静和清爽。漫天晚霞象飞天舒展的广袖,妖娆绚丽,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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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云起苑住宅小区最安静的时分,家家的窗子里都隐约飘出饭菜的香味。小区林木茂盛,对着大门的广场有一个喷水池,此时正涓涓地喷着水,水流沿着弯弯曲曲的人工渠蜿蜒而下,人工渠两边是两排枝叶婆娑的小树,好象不离不弃的伙伴,紧紧跟随着水流的脚步,向主路延伸。# ]+ O* Z0 w( D"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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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区楼层不高,几乎都是复式结构,楼的栋数也难得的不多,分布没有一般小区那么密集。每栋楼前都有宽阔的草坪,两栋楼中间还有花坛,树木,凉亭和长椅,显得即有情调,又合理地免除了两楼面面相觑的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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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i9 t8 e% V. @! _十八栋一楼的一户人家的花园里和别的人家有所不同,没有种满各种蔬菜植物,而是两角各栽了一棵松树,栏杆边上种了向日葵,此时花还没褪尽,却也隐约露出黑色的葵花子。向日葵的下面是含苞欲放的菊花。门前上方的木头架子上爬满葡萄藤,此时青色的马奶子葡萄都成熟了,一串串地挂下来,象玉石雕刻的一般晶莹剔透,也恰巧挡住了夕照。葡萄藤下是石板铺就的一方平整的空间,放着一张漆成白色的铁艺圆桌,和三把同样雕花的椅子,其中一张椅子上放着一个印满雏菊的帆布坐垫。桌上放着一本书和半杯水。玻璃落地门半启,老式的细碎的竹子串成的门帘绿幽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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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是铺着人造大理石的客厅,饭厅和厨房,加一个厕所,足有一百多坪,楼上三个房间,两个浴室。屋里一家三口正坐在桌子旁吃饭。男主人相貌堂堂,女主人却长相普通,面容枯涩。世间多的是这样外貌不般配的夫妻,谁知道冥冥中命运蕴藏着的是怎样的玄机和平衡。年轻的女孩子除了皮肤象妈妈一样细腻白皙外,长的十足是她爸爸的翻版,只是多了一股青春和妩媚。7 K& N2 ?8 w( y( g8 x! e% r# @

- i) U& b; a7 ?2 M1 O1 _4 d饭菜很丰富,还有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但饭桌的气氛有些压抑,三人都若有所思。这时《教父》的主题曲《温柔地诉说》忽然飘出来,面色沉静的女孩神情一振,放下饭碗,神采飞扬地一跃而起。原来是她的手机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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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5 [0 x7 b  b* k' n妈妈宋茹不满地嘟囔,“马上就要走了,还不消停,真是。”怎么就不象我呢?这一句话她没说出来,而是咽在了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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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d) e0 @# F0 O爸爸安行章皱了下眉头,瞟了一眼走到客厅接电话的女儿安斯羽没出声。$ [! l# E& @2 r&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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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斯羽眉飞色舞地对着电话,因为怕爸妈听到,压低了嗓门,时而灿烂地笑出声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半眯着,长睫毛呼扇得象振翅的蝴蝶翅膀,一双长腿却叠成标准的淑女式,斜斜地伸出来。/ W# B& ]# I. z- r, U, w

9 [1 m6 A( \1 c6 X. \老两口饭都吃得差不多了,斯羽还在讲电话。宋茹忍不住示意她赶紧放电话,把饭吃完。她冲妈妈点头答应着,却并没动。宋茹幽怨地瞥了安行章一眼。安行章明白她的意思,又在怨她不管教斯羽。平时他都装作没看见她无声的谴责,可还有几个小时,斯羽就要离开他们远走了,他心里的矛盾和不安本来就让他很烦躁,此时这一眼,无异火上浇油,他不由自主地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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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5 G* c4 P" U9 q“斯羽,有什么话以后再说,过来把饭吃完。”他气冲冲地说。他的脾气本来就急,近几年由于工作压力大,就变本加厉了,但是在家里他一般都不发脾气,除了斯羽故意激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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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m) V( P, o' t斯羽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对着电话说了拜拜。“我吃饱了,不吃了。”她不客气地宣布。+ K( S& K7 ?! D/ N4 Z.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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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饺子你还没吃呢,已经凉了,是你最爱吃的青椒馅。我可是光剁肉就剁了半天,你好歹吃一个。”宋茹夹了个饺子在斯羽的碗里,也夹了一个在丈夫的碗里。她一向不信任外面绞好的肉馅,只要包饺子都要自己亲力亲为地剁,又要自己一个人完成所有工序,所以很费工夫。而且,她觉得自己日渐衰老了,站在厨房几个小时,会感到腿软腰酸。因此,也格外需要别人称赞发现她的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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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f( W7 S( @5 u' v7 B斯羽怏怏地嘟着嘴,勉为其难地夹起饺子往嘴里送。被人关心惯了,她反而觉不出这关心的可贵,把它看作累赘和枷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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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3 g4 f; {安行章也同样夹起饺子,宋茹递给他装着酱汁的小碟。$ N/ u7 B4 o: N% y

8 E: I6 J( }- [% ?% _《温柔地诉说》又不和时宜地响起来,斯羽快速地嚼着饺子,抬眼看了父母一眼,又跑到客厅。) b" l; [/ e8 ~1 w,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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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我真担心她在国外没人管,还不得跟野马似的,交一大群狐朋狗友,再被带坏了,可咋整啊!”宋茹撇嘴摇头,一脸担忧。' H: k$ y& y3 D9 U' H
“担心也没用,希望她能洁身自爱。”
# z% x8 {/ P" _9 @# J( P2 s. n“问题不是她,而是那些未着她的人。”
# K8 f, o1 X9 n6 W' g# q% U/ n“这是我们无能为力的,关键还是她自己。”" A5 U( I& p1 I9 P& L8 S
“她自己?”宋茹叹了口气。眼见斯羽在家里态度强硬,极有主意,在外却随和天真不辩是非,容易受别人的影响,她象面对丈夫那样,不知如何是好。
; H( a0 D& I! f+ A5 c, T“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看看斯羽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 J- g- I7 z' i, X% K

( @" D& ^+ V+ t# r" Y5 x& n/ c宋茹好象没听见似的依然坐在那出神。近来她常想,如果没有那个意外,自己没嫁给安行章,自己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和一个象她一样平凡的人结婚生子,平淡地过一辈子,虽然没有过炽热的爱,但也不会有那么多怨尤吧。不,即使没有怨尤,可能就会有不甘心了。人总是这样,爬上了这座山,就觉得那座爬不上去的山风景会不一样,或者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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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行章提高了声音,“我说,看看斯羽还有没有东西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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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宋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想里,并没听清他说的什么,顺口说,“你看吧。”4 ]8 e% k) c/ [5 t
“我,我知道她一个女孩子什么东西,你让我去看。你到底想什么呢?”他气急败坏地说。
& Y  w/ ]4 k8 k& Q  A宋茹如梦初醒,有些惊讶地看着安行章,安行章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恼羞成怒,一甩袖子,冲进客厅,对着斯羽大吼,“马上放下电话,就知道瞎聊,马上要走了,还不去检查自己还有什么需要带的。”9 R' S/ R7 N# z.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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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吓了一跳,本能地按了电话,但立刻也火冒三丈,啪地把电话一摔,冲着安行章叫到,“你跟我喊什么?你凭什么总在家里称王称霸?我不是你手下的员工!”她气愤地瞪圆了眼睛。0 q$ c, r" H- l: d3 C1 m! w

- [+ m: L8 V9 {. R8 C* v/ E6 `7 q“你!”安行章指着斯羽,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天知道,他不过是因为她要走,心慌意乱,才有点控制不住的无事生非,可这个肇事者根本体会不到他的心思。人家的女儿都善解人意,他怎么就养了个这么个不懂世事的女儿!他再次痛切地感到自己在这个家的孤独,心口处隐隐作痛。自己是失职啊,这么些年忙着工作,以为女儿归妈妈管,可看来错了。他迁怒地看了宋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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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茹赶紧过来象往常父女争吵的时侯那样把事往自己身上揽,来化解矛盾。她板脸对斯羽说,“斯羽,不能这么和爸爸说话,他是关心你呀。”又转头换了安慰的神色对安行章说,“都是我不好,我这就去帮斯羽看看。”她凄苦的脸上都是眼泪,瞄了一眼半开的门,希望邻居没听见刚才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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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2 h1 W+ Y9 m/ z# c6 F# Z! A斯羽和安行章看见她脸上的眼泪,都沉下脸。安行章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她的眼泪总是勾起他年深月久的愧疚,他觉得她一直用软弱压迫得他一辈子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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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心里同情妈妈,但也痛恨她的懦弱,总象过去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把自己弄得苦大仇深的,为什么呀?欠他的啊?他对这个家有再大的贡献,总让这个家里的人身心都不愉快,那又有何价值呢?她宁可住茅草房,也要家里的气氛其乐融融。她蹬蹬地冲上楼,哐地关上自己的房门。她自小到大环境优越,所以,并不把这优越当回事。当朋友或同学羡慕她时,她还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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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W1 i: ?7 j; B客厅里只剩下宋茹,她颓然地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她早已经意识到自己当初的不顾一切想要和安行章在一起是个错误了,她确实配不上他。各方面。随着他的事业稳步上升,他们越来越难沟通了,或者,他已经放弃了沟通。但大半辈子都已经过去了,她今年已经四十八岁了,这个错误早已是她生活的一部分了。而且,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 N' D" f3 B2 D1 V0 t) J1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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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貌和才华都平平,家又住在一个小城,如果没和安行章结婚,大学顺利毕业后回闭塞的小城,她的日子不见得比这样好多少。也许还在为钱财,房子,孩子的前途发愁。现在,不说小城里的亲戚朋友羡慕她,都高看她一眼,就是那些昔日的同学,不也眼珠发红,至今念念不忘当年安行章的才华和帅气吗?“人要知足,不能什么都是我的。”她想,环顾宽敞的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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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8 q1 G% t9 r6 G9 C窗明几净,几大盆绿色植物的肥大叶掌油油地擎着,仿佛煞有介事地在托举什么至关重大的珍贵东西,不敢一刻怠慢。挂在房顶的吊兰层叠地垂下来,茁壮的根须裸露在空气中,象固执的等待。她喜欢这种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只要一点水,那根就会活跃起来,再发新芽。在内心,她非常希望自己能象他们一样随遇而安,乐天知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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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P' w5 g2 n/ y' v& X其实对植物的迷恋还是得益于丈夫,他喜欢花草,得空就往家里搬,所以,她也就学着伺弄。不管怎样幽怨,她还是感激他的。他有能力也有责任感,没让她们娘俩受多少苦,而且,无意中教会了不懂生活情趣的她很多东西。压抑那是自己自找的,他品行端正,并没有在行为上对她有什么不敬,是自己没教育好女儿,惹他生气。她又叹了口气,这个女儿的性格和丈夫一模一样,也同样让她束手无策。说实话,斯羽走了,她还真不知道两人的日子怎么过。她没让自己再往下想,上楼去找斯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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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05:43:58 | 显示全部楼层
(2) 隐情 : S, k9 ^1 B- _8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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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b# V6 Y4 e( O火车站总象一个巨大的入海口,吞吐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人的河流。夜晚的候车室更象一个港湾,辉煌的灯火和广场的昏暗对比强烈。行色匆匆的人群,眼里没有他人,只有心中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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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的感觉总是凄惶的,即使有同伴也一样,因为无论是远离亦或回归,在路上,心情总是飘摇不定的。3 J" x6 L+ E% h- n

8 o7 d) ~1 w$ y, Q* f沈阳开往北京的五十四次列车已经横卧在铁轨上了,车厢明亮,陆续有人拖着大包小裹上去,拿着换完的票寻寻觅觅地找自己的铺位。从站台的暗影里望去,一个个排列整齐的车窗里的人物活动,象一架幻灯机里放出来的片子,人物和动作都因为距离和陌生而有些脱离现实,有些失真。好象不是日常生活的一个平凡场景。& R% ~9 v/ l- I9 V3 D& h'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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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还在站台上依依话别。站在十二号车厢旁的一群人因为声势浩大,哭笑俱全尤为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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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斯羽也站在里面。她心神不定地听着父母的嘱咐,并没有其他人那样恋恋不舍,更没有泪眼朦胧,而是一心盼着父母快点回去,所以一直皱着眉头听母亲宋茹车轱辘一样的唠叨,觉得母亲还是那样难以忍受,不过因为知道这一别,就是千山万水,异国他乡,不同以往,所以也强按捺住心头的烦躁,一句句心不在焉地敷衍,目光却越过人群,象是找什么一样向车厢里张望。/ t% [9 E5 U! S6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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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员在催促众人登车了,洒泪的不得不擦干眼泪,欢笑的也收起笑容,每个人都郑重地挥手,上车。安斯羽也如释重负,却同时涌上一股真正的离情别绪。她拥抱了忧心忡忡的母亲和严肃的父亲。父母并不习惯这种西方人告别的方式,身体僵硬,但却很动容。母亲的眼泪再次掉下来,父亲的神色更加凝重。安斯羽鼻子一酸,眼中瞬间也晶莹闪烁,她快速转身汇入人群。! B7 }% z. Y6 y. P9 l" j( W8 W' S5 s

2 o9 {% r5 t) ~0 ]; F送别的人们还在站台上巴望着车里的亲人朋友,想要尽可能延长相聚的时间。要启程的人安顿好行李物品,就挤到窗户边和车外的人再次招手,目光交织着千言万语,仿佛要把彼此的身影和面容清晰地刻画在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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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斯羽也在向父母挥手,但刚才充溢心头的忧伤却已经烟消云散了,热切盼望着列车快点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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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O0 t0 y# L6 f% v* t列车终于开动了,手臂挥动,泪花闪闪,视线终于被无情地阻隔。窗边的人怅然地回到自己的铺位,各自安顿。. r5 Q, c! F1 R8 B

$ H" e1 ~  ?% t' h1 v9 {9 |$ K这十几个人是一个集体出国留学团队的,大多数都在二十多岁,虽有天性多愁善感出次离家的,此刻在大庭广众下也竭力克制住心底的软弱,和他人闲谈着,渐渐欢快起来。少数年龄大的还沉浸在离别的情绪里患得患失地想着自己的亲人孩子,同时暗自羡慕年轻人的活力和勇气。+ ~) z, W: T7 v/ n3 N

4 k; G+ E( ]# r$ d) ?; V斯羽的铺位在最上层,她没加入其他人的谈话,而是刻不容缓地登上自己的铺位,冲着对面床曾经帮她殷勤地搬旅行包的男子亲密地莞尔一笑。男子也心照不宣地冲她眨眼,并嘟起嘴,亲吻一般轻轻地啜出叭地一声。他是个长相端正斯文的男子,身材颀长,年纪大概在三十多岁,面貌依然年轻,但神色成熟精明。* ~( E2 j4 ~1 U1 G- {

* T7 Y" E5 c$ }5 u4 G斯羽噗嗤笑出来,伸手抽出他手里的杂志,霸道地娇嗔,“不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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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暧昧宠溺地望着她,低声说,“好啊,那我就看你吧,用我超高温的目光将你融化,这样我就可以把你装杯子里,然后喝下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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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后你就无权吃辣椒和啤酒了,否则,我就要象孙悟空那样在你肚里翻跟头。”斯羽甜蜜地威胁。1 h  C. X0 I4 E% e0 b;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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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吃草,然后挤出牛奶自给自足。”男子假装老实忠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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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牛啊?那我可要把你牵英国去了,那的牧场多。”斯羽戏谑地说。) g* u- \  ~3 ~3 E1 E

" ?+ a# \# H8 n8 v( s1 q. m1 o”哞!‘那人学了一声牛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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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Y1 Z! w, u+ B' ~* t这下斯羽再也绷不住,哈哈地笑出声来。她的笑声清脆动人,无忧无虑。大家都好奇地抬头望她,并纷纷问她什么事这么好笑,她忙掩饰说想起个笑话,等众人不再追问,她冲那人吐了下舌头。; {1 p5 v5 U* d4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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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爱吃口条了。”那人用嘴型说出这句话。, V+ |. z" n8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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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羞涩地冲他挥拳头,嘟起嘴,“打碎你这个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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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出害怕的样子,用手蒙头。斯羽见他装相,把手中的杂志投向他,他拿过来,一面把嘴印在上面亲吻,一面热烈地注视着她。/ x7 w3 q0 ^* _: t: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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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在他的柔情款款,炽烈目光下,涨红了脸,把头埋在枕上,仿佛又看到了前一夜和他的缠绵。那夜她谎称要到最好的朋友高牧歌家聚会,没回家。她父母在这方面对她管束得非常严,一般情况下不许在别人家过夜。她也只在上大学的时候到高牧歌家住过有限的几次,还是他爸爸开车送她过去,然后又反复跟高牧歌和她轮流通话,就差上人家查户口了。这还是由于她父母早都熟识高牧歌才格外破例,其他人家提都别提。这回要出国了,父母只当是女孩子话别,就没特别异议。可实际上,她却暗渡陈仓,和对面这个男子先去了喜来登吃自助,再去洗了个澡,然后去了据说是他朋友一处闲置的房子过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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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T+ V) _7 q  }- n4 ~" c6 Y- [他特意提前打扫了房子,准备了一瓶红酒和一点凉菜。他斜倚在床头,让斯羽坐在大腿上,两人听着萨克斯风。他故意只准备了一只杯子,他自己喝一口,用嘴喂斯羽一口,说不尽的浓情蜜意,情话绵绵,斯羽很快就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她眼波横流,生动鲜艳地躺在他怀里,象个最诱人最惹人遐想的故事等待阅读,红润而肉嘟嘟的嘴唇微张,仿佛香艳的封面画。3 @8 Y; B* i& e2 Y9 ]/ s- ]

- r! Z; o0 n" A! Y5 U他感到自己的男根揭竿而起,真想立刻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但他深吸了口气,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又用嘴度了口酒给她,然后趁势噙住她的舌头,手也配合地滑进她的衣服,冲破胸罩的阻碍,握住那娇小弹性的乳房。斯羽不禁从喉咙里呻吟了一声,抱住他的脖子,心荡神驰,只觉得一股热流仿佛燃着火苗的酒精火辣辣地从小腹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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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面吻斯羽,一面行云流水地为她宽衣解带。呈现在他面前的身体白皙细腻,依然保持着少女的纤细和柔嫩。他边抚摸边迷恋地把充满酒香的热吻象图章似地印遍了她全身,并含糊地嘟囔着这是他的领土,不许任何人侵犯。斯羽听到身上的热血解冻般汩汩地奔流,空气中仿佛刹时充满暖洋洋的春意和花香,她的身体也如初春朵朵桃花灼灼有声地次第绽放,感觉却象云朵轻飘飘地飞扬,不着边际地漂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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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朦胧觉得自己已经化做夕阳下闪着光芒的万顷水波荡漾,潋滟,而他就是那叶水波上的小舟。这叶小舟开始是轻柔地划动,如丝弦如微风,仿佛怕惊醒了水波无痕的梦境。水波层层叠叠簇拥环绕着小舟,摇曳如巨大而温暖的羽毛的摇篮,配合着沉醉而短促的无字歌谣。水波开始旋转,小舟的桨楫也如急雨随之深入波心的旋涡,小舟穿过旋涡,似乎已经和水波融为一体,慢慢降落水底。光影辉映的水底世界盛放着灿若云霞的奇花异草,穿梭着闪光呼啸的鱼群。鱼群在围着着魔的小舟歌唱,歌声越来越缠绵蚀骨,小舟如穿了红舞鞋激烈地舞蹈,狂热的舞步下猛然激起水底一朵排山倒海的巨大浪花,高高托举起小舟,小舟激昂地越出水面。水底世界梦幻般消散了,夕阳已经沉落,圆圆的满月高挂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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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身体象温暖的茧缠绕着斯羽湿漉漉的身体,两人的心跳交织在一起,斯羽觉得说不出的庸懒和朦胧,不禁喃喃低语,“我爱你,方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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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9 V1 f( B8 B方楚也同样叹息般迷蒙地低语,“我爱你,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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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9 L3 K9 h& L7 t- i5 a6 K斯羽的第一次是在半年前心甘情愿给的方楚。方楚没想到斯羽竟然还是处女,不胜惊喜之余,也很感激。不过即使是第一次和斯羽在一起他也是匆忙行事,直奔主题,因为实在是时间和地点都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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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对性的态度并不保守,她并不觉得自己的第一次有如何珍贵,虽然母亲一再拐弯抹角地告戒她要把初夜留给丈夫,可是她觉得自己如果爱上什么人,那肉体的结合就是很自然的事。但她也不是随便之人,况且她对性还没有自主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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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3 K+ y3 R和方楚的第一次虽然痛苦不堪,她还是咬着牙接受了。没觉得委屈,只感到把自己完全奉献给倾心所爱的人的欣慰。她爱他,他想要和她结合,她也愿意顺从他,但个中消魂滋味,她还没有体会。她只喜欢被他渴望,需要的感觉,和他释放后趴在她身上的软弱,因为那时候她觉得他是完全属于她的。; i+ m$ z9 b5 H1 f4 M6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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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一夜,方楚打开了斯羽身上的重重门户,深深庭院,让她第一次感到瞬间飞天的极致,让她感到身心爆炸成千万片,又还原聚拢得更加丰富和完整。她仿佛窥见烂漫春光,夺人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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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一点都没想到,这样身心合一的结合并不容易达到,因为大多数情况下,人们都不得不眼看身心分离。身体所能掀起的高潮,有时和心无关。所以,以后,她可能会在做爱时,身不由己地怀念这次绝无仅有的灵肉交融,并以此为自己哀悼。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05:49:58 | 显示全部楼层
3)难舍难离   _6 N. s: J! ?' ~2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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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在无边的夜色中向前奔驰,经过人迹杳然的小站,穿过黑黢黢的田野,仿佛千军万马开赴前线,在渐渐沉睡的大地上整齐地蹄踏着。- |' S4 O* ^0 @7 X# r

+ t" s6 j4 ?% t! g6 c" x父母打过电话后,高牧歌打电话来和她再次告别,她下午已经抽空过去看她了,因为晚上有课离不开,没到车站送她。两人絮絮地说着永远说不完的话。牧歌象个姐姐一样千叮万嘱,斯羽笑言她的担心指数已经赶超她妈了。5 U) F, x4 E" Y4 i  E" j- M% l% K0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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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灯后,人声渐渐沉寂,一会,不知是谁抑扬顿错地打起了酣。斯羽听了立刻眉目舒展,嘴唇上翘,方楚见了赶紧把手放在唇间示意,斯羽才及时捂住嘴巴,两肩抖抖地硬生生把笑声憋在胸腔里,脸也跟着红起来。等笑意过去,她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用口型对方楚说:好辛苦。! G5 x, y; n& G0 u) P

& S* L1 l7 z2 Z4 k这时,斯羽的电话震动起来,斯羽赶紧拿起来。心想幸亏方楚提醒她把手机调成震动,否则,非讨人嫌不可。他总是想得比她周到。斯羽看了上面的名字,却没接。然后对一脸询问的方楚举起手机,方楚看见屏幕上的名字,咧了一下嘴。两人相视心照不宣地笑了。电话又不甘心地不断停了震,震了停地很多次后终于静了下来。1 d; f2 h+ T3 o! A- _6 q

, g- d) m# Z% U: S5 Y两人不能再打情骂俏,却隔空伸出手,紧紧久久地握在一起,两双眼睛也在黑暗中熠熠闪光。在这个充满了人群的空间,他们却只听到彼此热烈的心跳,感受到彼此脉脉的情意。但是他们的心也无比沉重,仿佛熟透的果实,甜蜜里蕴藏着别离的无奈。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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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D! x+ U: U/ w方楚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斯羽握着他的手,依旧顽强地抵御着睡眠。每次都在快要睡着,方楚的手从她手中慢慢滑落时,蓦然惊醒,然后闭着眼重新将他的手握牢。仿佛只有这样,他们以后才不会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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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C% `# d8 o8 r夜的黑暗在悄悄退却,曙色弥漫着升起。斯羽终于被睡眠的洪荒淹没了,不知不觉放开了方楚的手。这也是她登机后反复懊恼的事。怎么就不能不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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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开始陆续醒来,下床洗漱。方楚凝视着睡梦中拧着眉头撅着嘴的斯羽,微笑了一下。这个小丫头,可能是在做什么梦吧,他把斯羽吊在空中的手臂放到床上,灵巧地下了床。( q/ P9 |  i' S. N' ^

. L) J, Y$ Z. V斯羽睡得很沉,带团老师的叫声都没吵醒她,方楚见状不得已轻轻地推醒了她,已经快进北京了。望着方楚温柔的脸,有一瞬间,斯羽以为还在那间他们曾经欢度良宵的房子里呢。 + x- U( G' Y. f7 p6 s

6 R5 p$ }# k+ f1 d/ b  G那天早上醒来后,他也是这样叫醒了她,给她穿衣服,帮她洗头,吹干,看她画妆。在斯羽的想象里,方楚就是那个汉宣帝时为妻子恩爱画眉的京兆尹张敞。如果有一天她正式嫁给他,她们的生活将一定是甜蜜幸福的,和她父母的公事公办婚姻完全不同。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是因为爱情不够强大有力,不够刻骨铭心,不够缠绵悱恻,他们的婚姻将永远是爱情的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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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那天一直有人问她为什么显得特别漂亮,她虽然嘻嘻哈哈地和人打趣,但方楚的名字却在心头百转千回,犹如绕梁余音。她产生了放弃出国的念头,而且越来越强烈。如果他执意留她,她会的,不管代价和结果是什么。3 w1 V- ~6 O1 G3 x

; p) m: ]6 _4 l+ O+ Z她趁着妈妈在房间里给她收拾行装,跑到楼下花园给他打电话。“哎,有最新最劲调查问卷公布:我不走了好不好?”明知道他不是个象她一样喜怒形于色的人,她还是期待着他惊喜交集,一声欢呼。自从爱上他以来,她发觉自己越来越俗气,以前根本嗤之以鼻的那些电视剧里的虚假桥段,她时常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个特立独行的安斯羽再也找不到了,这让她即害怕又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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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C4 h$ ]( _: p1 A他并没当真,打趣地说,“你的小脑袋瓜里又转出什么希奇古怪的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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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C8 v, }- m$ h8 w“没有嘛,就是不想去了。”她暗暗希望他和她心意相通。2 D* R" F$ u; J. A3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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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她面前一直是个成熟而冷静的人,这也是她所欣赏和看重的。他还以为她只是因为要离家而故意闹情绪撒娇,于是很实际地说,“告别酒你也喝遍天下无敌手了,你要出国深造已经广而告之了,现在改主意,恐怕名誉损失会特惨重巨大吧。”% t3 |% w  ?% z$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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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我就要留下来。”说到这里她已经有点和他赌气了,他好象一点都无所谓和她的分离。: u/ c- N& p1 \, d$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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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舍不得我呀?”他调侃。1 T8 x# G% l2 a)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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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对了,加十分。”1 `. Y* S8 H7 B7 b

; T4 I3 j- J# I0 a( B他没想到自己猜中了,不喜反忧,沉吟了一下,就顺着她说,“那,就不走了。我也舍不得你,我早就跟你说一个女孩子不用想什么事业不事业的嘛。不过那十万块钱咱也别白花,你还是去英国玩一趟吧,留下到此一游的签名和照片就回来。”5 y7 l0 l3 R# H#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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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她想要的话,她反而不再意气用事了,好象一个缠着大人要糖吃的孩子,终于得到首肯,也就心满意足了,至于能不能吃得上,倒不重要了。“哈,你的大男子主义又流窜出来作祟了。‘谁说女子不如男!白天去种地,夜晚纺。。。’”她故意唱起了最让方楚起鸡皮疙瘩的豫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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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n$ D# S7 L6 V“好好,我投降,我亲爱的花木兰。你这个调皮蛋啊,就耍着我玩吧。”方楚假装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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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 q$ Q3 X: o4 u7 C8 i' c“嘻嘻,你好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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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有那么好玩吗?”他加重了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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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说完这句,她忽然明白了他的话外音,脸上现出红晕,压低声音,“你好坏呀,纯属教唆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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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8 f4 w4 s  ~. t想到这里,斯羽脸上含笑,迷蒙地看着方楚。看到斯羽神思飘渺的样子,方楚轻声提醒她就要到北京了。她猛然清醒过来,一个骨碌爬起来,头砰地碰到车顶,哎哟一声坐下,去揉自己的头。他赶紧扒开她的手查看。“真是糊涂虫,以为自己是阿童木啊?!”他心疼地埋怨。9 R% q/ d$ f# x/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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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团的人开始谁也没发觉他俩认识,这时已经看出来他俩不仅认识,关系更不同寻常,都意味深长地交换眼色,有大胆的就直接调侃上了。斯羽不安地看了方楚一眼,方楚却笑着大方地承认自己是斯羽的男朋友,并拜托大家多关照她。大家羡慕地说着恭维话,斯羽怀着骄傲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1 y, `& J& D6 \4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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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索性把她抱下了上铺,斯羽得意地让他穿好鞋。方楚怕有人询问他的底细,就陪着斯羽去洗漱。8 z9 C" S- W5 b) X! f*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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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晚已经有秋天的凉意,但斯羽为了省却换衣服的麻烦,还是穿了米色棉麻短裤和红白条真丝短袖衫。短袖衫非常宽松,更显出她苗条。外面套了一件白色长袖亚麻连帽小外套,白色短袜,红色软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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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2 N- z+ r! Z% K7 Z+ G. a虽然只睡了几个小时,眼睛里布满了红丝,但是毕竟年轻,凉水一洗脸,人立刻精神抖擞了。她没化妆,涂了点口红,又顺手把一点口红轻浅地抹在外眼角上方,显得即清新又散发出一股动人的娇媚。她梳的长碎发发梢烫出了点大波浪,额前是一大蓬削得零散而有层次的刘海,覆在眉头。因为长发烫过,她睡觉又不老实,起来的时候头发总是很凌乱,所以她习惯早上洗头。现在只好把头发简单梳成两根松松的麻花辫,两颊依然留了很多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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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 X' w+ D0 A6 u方楚喜爱地看着她俏皮而青春的样子,不禁伸手在她挺秀的鼻梁上刮了一下。在他眼里,斯羽是个活泼大方,明媚可人,非常独立有主见的女孩,虽然也爱娇,但非常善解人意非常清纯,更难得的是才华出众,他想起她给自己画的那幅肖像,写的诗。这些年在他眼前来来往往的漂亮女子也不少,斯羽这样的她还没遇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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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随着众人下了大巴,方楚帮斯羽拖着旅行包,斯羽自己挽着一个深米色的大真皮包,装着护照和机票的小皮包放在大包里。她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刚才的活泼不见了,沉默寡言地走在方楚身旁。滔滔不绝的方楚察觉了她情绪的低落,深有感触地用手环住她肩膀,使劲搂了一下,又赶紧放下了。他会想念她的,他也希望她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展翅飞得更高更远,即使飞出他的视线之外他也会为她高兴。这也是他的荣耀,他为自己的无私而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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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单独话别,一团的人很快被带团老师集合到了一起。斯羽心不在焉地听着老师的老生常谈,频频望向站在一旁的方楚,方楚则东张西望,显得有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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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进关了,方楚等送行的人没有护照是进不去的。斯羽的眼中渐渐聚集了泪水,她竭力睁大眼睛,以免眼泪掉落下来,脸上甚至浮起一层勉强的笑意,这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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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h9 d6 \. Y8 p% K: I带团老师催促着众人,斯羽低着头鼻音重重地说,“走了,你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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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c" T" q“好,不许难过啊!不过十多个小时,多近的地方啊,没准哪天我抽时间就飞过去看你呢。听话,乖,最爱看你笑了,笑一个。”方楚怜惜地哄她。她的笑容历来明朗纯净,确实每每让他心动。4 v+ k$ k# a" P7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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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的眼泪终于不可抑制地滚滚奔流下来,她别过头去擦,短促地想方楚挥了下手。方楚被她的悲伤感染,目送她单薄的背影,心中也充满了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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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p; D9 ^4 `眼看斯羽就要走进安检了,她忽然扔下旅行包,飞跑回方楚的身边,一头扑进他的怀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在他嘴上狠狠亲了一下,然后掉头跑回去。方楚愣怔地发了下呆,然后下意识地四周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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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3 I( T$ M, D+ D  M. O直到进安检,斯羽都克制着自己没再回头。既然选择把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那就义无返顾吧,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他们的感情经得起时空的考验,不褪色,不变质,那么,天长地久的拥有就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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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a. s% r' \这时候的斯羽还是初生牛犊,雄心勃勃,相信只要爱情真,就能人定胜天。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05:52:30 | 显示全部楼层
(4)不诗意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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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送别和火车站送别的最大区别就是少了漫长的情绪堆积和酝酿的过程,送行人看到的是渐行渐远的背影,然后用自己的心情得出不同的解读和想象,也就因此生出更多惆怅,情感也更迂回曲折,起落无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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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楚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斯羽的远走虽然也让他难过失落,但他心里却也隐隐有一种解脱的轻松。这不代表他不爱斯羽,他爱她,她带给他的是前所未有的一片新天地。可是这新天地注定是不属于他的,是他无权去涉足的。因此,他一面难以自拔,一面自我谴责。其实,他也不是那种坐怀不乱,一尘不染的人,这么多年商场官场打滚,不管是逢场作戏,还是见色起意,他都来者不拒,也安之若素,视作理所当然。之所以对斯羽会产生愧疚,是因为斯羽的爱情太纯净,太无所求了。而对斯羽,一开始,他是隐瞒了已婚的事实的。即使后来告诉了斯羽,斯羽虽然挣扎困扰,却并没说一句谴责的话,这反而令他不知所措。他毕竟还不是奸恶冷酷之人,所以,她的走,无意中给了他一个解脱,也给了他一个机会补偿。也因此,斯羽一和他说缺八万块钱手续费,他就欣然给她拿了十万,让她把借牧歌的两万也还了。并拒绝她将来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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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t, X! |8 S' v. Z他对自己的慷慨很满意,觉得自己总算没辜负斯羽的这份情。他那些其他朋友绝对不会给一个在一起仅半年多的女人拿那么多钱的,何况,他对她还是真心相待。现在象他这样地位的男人,有几个有真心?这也是他心安理得之处。他将会想念她,祝福她,和她相亲相爱的记忆也将是他生命中最美好最值得回味的记忆。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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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楚穿过人流,走到售票窗口,买了最近一班的回沈机票,他还要赶回去上班。在飞机起飞之前,他给斯羽又打了一个电话。他对她是恋恋不舍,充满怜惜,但是心里也认为这恐怕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 @% O/ c; z' y2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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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了几句托运的事宜,他见斯羽依然黯然神伤,就想分散她的注意力,“斯斯,”这是他一向对她的称呼,也惟有他这么叫,“给我说说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几毛的作家,她头上顶着芹菜在沙漠里结婚,因为什么来着?”( W" S5 v" b; Y1 t%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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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忘了。”她无精打采地不想说。他一点不文艺,很少看小说之类的书,所以,以前她总爱给他普及她看过的书,他也总是津津有味地听,有时他和朋友喝酒没机会和她见面,他们就这样打电话断断续续聊上几个小时,无论她谈论什么,他总是个很好的听众,也会有相应的反应,让她很有成就感。' k! R. n% O+ h+ ]5 {$ s) l' Z

! T) ^! Z9 A2 O1 U1 }' j) _3 y6 X“那给我读一首你写给我的诗,那首我最喜欢的:《时光的阡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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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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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丫头,别垂头丧气的,要不,你春节回来过,我到北京接你。”% j( M3 R. `" A& o; |

1 Z0 z4 `) T8 q8 e1 h“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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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5 C! b& i2 h2 l0 @4 y2 g“那我给你唱个歌,〈小草〉,啊,我看看人都走没?”他学上了赵本山。“人咋都在呢,那多不好发挥啊。”他开始瞎编。“要不我给你唱段惊天地泣鬼神的二人转吧,猪八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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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L) E3 D5 K: }3 X& Q斯羽终于噗嗤笑了。他曾经带她去看过刘老根大舞台的二人转,只看了没到一个小时,任别人在边上傻笑,她却被转得找不着北了。那种好象捏着鼻子找东西急得直哼哼的腔调,让她有麻绳缠身的感觉。不过演员的表演确实惟妙惟肖,尤其是表演猪八戒背媳妇的那个演员,那色迷迷的眼神简直就是有些围在她身边的人的翻版,看得她直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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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滴神呀,谢天谢地,你可笑了。”他还是那种本山腔。“我就说嘛,咋也得给我整点金光灿烂的豪言壮语啥的做临别赠言,让我牢记在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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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收回脸上的微笑,吁了口气,她明白方楚的良苦用心,努力提起精神。“好,给你读首诗。”她缓缓地朗诵席慕容的〈渡口〉:“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知道思念从此生根,浮云白日 山川庄严温柔# ^  I' k: [/ E9 N& u# T; D+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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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年华从此停顿,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 e0 f8 |1 y. W: t

- y# L& n' v; a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渡口旁找不到一朵相送的花,就把祝福被在襟上吧,而明日,明日又隔天涯”" @) h$ p$ r- e5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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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朗诵得那么深情而忧伤,方楚本来安定的心也被拨动得如凌乱的丝弦,摆脱了的愧疚又浮上心头。等斯羽的声音散去,他才回过神来,“读得真好。斯斯,到了那边,有什么困难一定告诉我。一定要好好的啊。”他停顿了一下,凝重地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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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m4 A$ D3 m“我也爱你!永远爱你!”斯羽的声音颤抖,两人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了电话。, i" X4 b0 p. O

2 m. G) g& i& A很多年后,斯羽依然记得这句被说得过于通俗的话,曾经象用力过度,以致颤颤的划破了纸面的笔触,一笔一划边缘不齐,兀自在她心头疼痛,无法消除,虽然那时爱字已经成了她无比耻笑的字眼,无论从谁的口中说出,她听了都觉得那么虚假讨厌,象猛然窜进口鼻的浓烟,除了呛得人咳嗽起来,还在衣袂上留下顽固的挥之不去的气味。: t, e; {, |% ^) W

- _3 O, O, J  Y% o! V* T% v( p7 w7 e方楚的飞机中途遇到了气流,飞机摇晃得很厉害,乘务员很紧张地安抚乘客。有一刻,他很慌乱,想到了自己如果遇到不测,所有和他有关联的一切会怎样,他的父母,妻儿,还有他的事业和荣华,为了斯羽,失去这一切,真的值得吗?无论如何,生命是最宝贵的。生命是青山,而其他都是柴,只要青山在,柴总是有的。他闭上眼睛抓紧了扶手。从小人家就说他有福相,他历来相信。* c% L% X& J* j# v-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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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终于摆脱了气流,重新平稳起来,他起身去了洗手间。镜里的脸色因惊惧而有些苍白,散淡的眉毛下一双细长的眼睛里依然一片阴翳,他不禁自嘲地一笑。小时侯和小伙伴们玩战斗的游戏,他就不是勇敢的那个,为了不被打死,他总是宁肯躲着不出来也不主动进攻,最后总是当俘虏,以致别人都不愿意和他一伙。不过,大人们都说他长得有福气。他长容脸,额头宽阔,鼻子高挺,嘴巴厚实适中,耳垂有些小,但两耳抱头。当然,也可能他们在说恭维话。& k4 k: I+ W9 {+ q0 c2 K*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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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母一直都是干部,他父亲现在更是一个局的局长,不过,他们都要退休了,好在,凭着他父母的关系和他自己这么多年广交朋友,还有和一区之长女儿的婚姻关系,他自己大学经济管理系毕业后,虽然能力一般,却顺理成章地一路高升。还花钱混了个MBA的文凭。不管怎样,他今后的路无疑是平坦的。他现在是一个酒店的副总经理,用不了几年,相信他就会升为总经理。他用水洗了把脸,觉得精神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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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O; E  |  G6 F刚到公司,就接到王军的电话。王军父亲就是他酒店的总经理,他也因此不敢得罪王军。王军早就跟他表明他喜欢斯羽,所以,他和斯羽的关系一直都瞒着王军。在火车上给斯羽打了很多次电话,而斯羽没接的,就是他。王军也给他打了电话,但他在火车上怕有人打电话听出火车声,泄露行踪,早就关了手机。6 n( s* L- F2 b5 f

. v8 h: F( U8 ]4 {所以,他不等王军说话,几先发制人了。“哎,哥们,刚把手机充上电,正想给你回电话呢。你找我有事啊,给我打那么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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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军单刀直入,“你还真是行动迅速啊,去送斯羽了吧?这么快就赶回来了?”王军的口气除了醋意和不满,还有责问。* k) r% L$ H6 E* _;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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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楚一惊,以为什么人在北京机场看见他和斯羽了,有些慌乱,但他打定主意不承认,所以还是镇定地回答,“斯羽?哪个斯羽?名字挺耳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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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 B8 ?8 L! T“别说你忘了她啊。我敢肯定你对她印象深刻。”  r5 v9 r6 U( H( c7 B- c

& A2 V' k3 S1 K# \; t1 }! E“哦,我想起来了,是你喜欢的那个给过你颜色的女孩。你把她往我身上扯,什么意思?我可消受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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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Q2 Y; r# r) D* w1 K' w“昨晚上给你打电话,你手机关机了,往你家打,嫂子说你去北京了。不是送她干嘛去了?我刚给你们老总打电话,说公司没有出差任务给你。”# o' ^% f- d* F) o# [4 |

7 _% f( {8 N6 M方楚一听王军只是猜测,立刻放下一颗心,象往常那样调侃,“老弟,行啊,还带先调查研究的呢,工作做得挺细呀,值得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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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跟我打岔,我早怀疑你们关系不正常,看她看你那眼神就有猫腻。你知道我看上他了,你还插一杠子,太不够哥们了吧。”王军气冲冲地说。; R; X. P0 Z  O) f2 T$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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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把你急的。我去北京不假,但我不是送她,我是去见我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大学同学。”他故意顿了一下,“我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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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骗你干嘛?你以为谁都喜欢你的孙二娘啊。”( ~" G6 @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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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大哥,我这是气糊涂了。你说这个臭丫头,出国也不告诉我一声,等我知道,人家都已经在火车上了,我给她打电话,她他妈的也不接。我本来想坐半夜的飞机去北京机场找她,可是那趟飞机因为人少取消了。我他妈的真不甘心。她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跟我玩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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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王军的话,方楚在心里捏了把汗,真是老天有眼,幸亏飞机取消了。嘴上却不屑地说,“这样的丫头你要想找还不是一把把的,还不带对你动武的,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干嘛非找那么凶悍,不知好歹的不可啊。赶明大哥给你介绍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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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犯贱,哭着喊着要跟我的我还就看不上,越搞不上手的越来劲,你说我这是不是有病。他妈的,算了,人都飞了。”王军沮丧地说。2 I& t- p9 h% [5 k4 u+ g! `

, g) O" q) S- A$ o“今晚我们去KTV玩,让他们找几个音乐学院的大学生。老弟口味高雅,咱档次也得提高。”+ y$ C, _& r+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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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音乐学院的小妞够味。哈哈!”% w2 E! v; W& ?4 r: r+ E*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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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楚嘲弄地撇嘴放了电话,转动宽大的扶手椅,面向窗户,把头仰靠在椅背。蓝天上没有一丝云翳,秋日天空的高远和一望无际让他心情舒畅。欣赏蓝天白云和四季风景,也是受斯羽的感染,虽然他还不能完全心领神会,但也不自觉地有了观察体会风景变换的意识。斯羽此刻该飞在某处同样的蓝天之下吧?他的耳边仿佛响起了斯羽的声音,“明日,明日又隔天涯。”他摇了摇头。总算圆满地告一段落了,他想,走出了办公室。他要回家换件衬衫,这件斯羽送他的粉色条纹衫已经在火车揉皱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05:56:11 | 显示全部楼层
(5)本命年的生日 % ]% W0 U; L! \  q/ P4 }2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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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N/ e/ p0 d( C. }0 U某处蓝天之下,银色的飞机象只钢铁巨鸟,轻盈地滑行在舒卷的白云之上。靠窗而坐的斯羽睁大酸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边的白云。这样的白云看上去真象滑腻的奶油,她合上眼睛,和方楚在她的二十四岁生日送她的蛋糕上的奶油一样。  s' ]; k/ t/ W3 C5 [6 g

/ t. B2 j9 C, O) \6 C8 P那天宋茹没准备晚餐,因为安行章说全家出去吃饭庆祝斯羽的本命年生日。斯羽下班后早早回了家,兴高采烈地梳洗打扮。还强行帮宋茹从衣柜里找了套好看的衣服,心想自己应该帮母亲买两套时髦的衣服穿,她太不注重形象了。斯羽还好说歹说地帮母亲化了点淡妆。穿戴完毕,宋茹看着镜子里忽然有了神采的自己,也感到很兴奋。母女俩开始还兴致勃勃地聊天,讨论本命年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吉利的问题。直到斯羽觉得肚子叫,抬头看时针已经指到七点多了,才打住了话头。0 a" h7 }8 P7 V8 {0 x

1 u' q3 k4 L7 A2 |; M8 |斯羽对父亲的感情是很矛盾的。她记得小时侯父亲比母亲还疼爱她,对她有求必应,还给她当过马骑,如果母亲因为她调皮不听话斥责她,让父亲听到,他必定反对维护,更别说打了。仅有的几次被母亲打屁股的经历,总是在父亲对母亲的大发雷霆中失败地结束,以致现在每当斯羽做了什么在宋茹眼里不适当不应该的事,宋茹就念念叨叨地埋怨是安行章惯坏了斯羽。也许她说的话不无道理。如果安行章一直这样宠斯羽,斯羽没准会是个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霸道女孩。当然,斯羽有时的任性妄为也许与安行章早年的溺爱不无关系。; h4 `7 G  T&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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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斯羽上高中的时候,安行章开始早出晚归,无暇再顾及斯羽。那时候,他是全局最年轻的享受局级待遇的处级干部,分管多种经营,下面有工厂有公司有酒店,自然比别人都努力谨慎,一心扑在了事业上。为了把工作做好,他还去学了MBA课程。斯羽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对他产生了反感,认为他是官迷,冷血动物,在行为上也叛逆起来。不时在学校出点小状况。什么学校规定不许披散头发,她却大摇大摆披了上学;故意不穿校服;涂红指甲了等等不一而足,后来还传出跟多名男生走得太近,上了多角早恋嫌疑犯名单。安行章和宋茹那次联手合作,苦口婆心地劝戒,就差以身说法了。当然,最后他们还是惊得一头冷汗,及时打住了。天下父母最担心的就是儿女重蹈父母的覆辙。尤其斯羽还这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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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Z( O" V& R9 a9 ^4 y3 i6 k; u$ v那段时间,宋茹每天最担心的就是斯羽学校打电话来。她总是心惊肉跳地接了电话,就给行章拨电话讨主意。安行章对斯羽乖乖女形象的急转直下迷惑不解,如果他有时间,他可能会回忆自己青春期的表现,也可能会到处咨询或者找有关的书来研究,可是那个时候,他虽在工作上任劳任怨,却因为勤恳正直加年轻如履薄冰,经常腹背受敌,而他又好强。除了不动声色地与人为善,下决心要用自己的实力堵住悠悠众口,以便对得起提拔他的领导,打败那些攻击他的人,证明给别人看,所以没日没夜,没有年节地工作,象上足了弦的发条,只知往前走,根本没有精力停下来思考家里的事,偏偏宋茹不能独挡一面,给他一个安定的后方,伴随的强大压力而来的焦躁自然都在里外夹击中发泄在了家里人身上。7 i; p( J2 i' s7 w* F# S

' n) {4 v3 @* r以斯羽的年龄和理解力,她是不可能设身处地理解安行章的,连宋茹直到现在都不理解,而且谁也没意识到,斯羽这种叛逆正是对父爱的渴求和抗争。宋茹是个有些浅薄却并不懂人情世故的女人,她对安行章的感情从大学起就是敬佩加畏惧,随安行章升迁而来的荣耀和实惠,让她骄傲于丈夫的地位,但对他一反常态的急躁却想当然地认为他是官升脾气长。好在,斯羽虽然总得红牌,却并没出现安行章和宋茹想象担心的影响一生的严重事件。考的大学虽然是地方大学,总算让他们放下了提溜三年的心。安行章经过三年的奋斗,位子也终于坐稳了,有时间有耐心关心女儿的生活了,可惜,父女昔日融洽的感情已经是昨日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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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开始并没觉得自己这个生日有多重要,父母从没习惯给她礼物庆生,他们自己也没习惯过生日。除了上大学后接受过来自牧歌的生日礼物,斯羽过生日不过是吃顿妈妈做的丰盛晚餐,被逼着吃最不喜欢的面条和煮鸡蛋,小时侯反而觉得不太开心。等到青春期自我意识苏醒,生日演变成了她特殊生命的节日,可是由于父母一如既往地忽视,她对生日的向往和重视也就从最初的幽怨变成了漠然,当然,这种漠然只是无意识的自我保护,是一堆刚烧起来就被扑灭的柴火,对燃烧的等待并没完全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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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母亲多次强调,对本命年斯羽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更不想穿什么红衣红裤的辟邪,哪来的邪,难道她还能被什么狐仙迷住,那不成聊斋志异了?!因为母亲的事无巨细的操心唠叨她没少说她是提前进入老年帮,她也曾经试图建议母亲业余去学点什么喜欢或实用的东西,填补空虚,省得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但宋茹总说自己没什么好学的,强调这么大个家总得有人打扫照顾,好象照顾家是她的唯一爱好。斯羽就不明白了,家是重要,但不是成为家的奴隶就体现出家的重要,而且,家不仅是房子,更是房子里的人,包括宋茹自己。再说,这个家里的三口人都是成年人,谁还需要无微不至的照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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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算是听话孝顺的模范,斯羽多数时候倒也不愿和母亲争辩,但她对母亲的话都是这耳听那耳冒,实在听烦了,才抢白几句来制止泛滥成灾的唠叨,事后还后悔。所以,对于穿红辟邪一说,鉴于母亲的重视程度和穷追不舍,斯羽也就无可奈何地从了。" @3 o. C7 W% @$ K! f) \,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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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了红内裤的斯羽,加上父亲为她庆生的许诺,对二十四岁的这个生日也不禁生出几分热情和期待。在外面吃饭的时候看见别人合家温馨地吃饭聊天,她一向很羡慕,幻想过自己家也有这样的时刻。可是,她没想到的是父亲再次失信,而且,连电话都关机。当母亲神情暗淡地建议不等安行章,给她煮点面条时,她生硬地拒绝了。她知道自己这天应该顺着母亲,应该感谢母亲对她生命的赐予,或者,干脆和母亲一起出去吃饭,但她做不到。她不想看见母亲无奈和凄苦的表情和忍不住说出来的对父亲的怨怼,她不想呆在这个冰冷的家里,所以,她硬下心肠自己出去了。7 h1 H0 L  B2 b# d! v' n

+ o6 R: Z, d. D' l7 ^那是个五月的夜晚,空气中有甜丝丝的槐花馨香,天空繁星璀璨。她穿着一条她最喜欢的白色短裙,裙子前面领口沿锁骨开到肩头,脖子后面凹得很低,露出脖颈和一点后背,贴着腰际的直线在臀部下方象喇叭花一样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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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家还没搬到现在门禁有保安的小区,出了小区门就是一条繁华的街市,买水果的,烤羊肉串的应有尽有,人们要不成群结伙,要不一家老少,更显得她孤身只影的落寞。她想了想还是给牧歌挂了个电话。1 G% z  A! ~% u

. k) f; e" E* _9 f  L- T牧歌照例在给人补英文课,斯羽咬牙切齿地说:“牧歌,还放牧唱歌呢,你快成挣钱机器了。”& Q6 X- H3 w$ U- s: \

# e2 j! @7 i3 D( f3 Q, i; c“你就幸灾乐祸,眼看第三世界人民受苦吧。”她压低声音,“我跟你这个白领丽人没法比,你有机会升为金领,CEO什么的,到时候没准玩的是美金,我要不拼小命从钱眼里多挖几锹人民币,我拿什么建设自己未来的婚姻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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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T1 r& ?- I9 r4 j" g* z7 h“你倒志向远大啊,提前准备婚姻生活的建筑材料。你也不想想。。。”斯羽挪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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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言归正传,生日快乐,一会跟你接头。当前敌情重大,不跟你多说。”说着就要摁手机。9 L. U( n3 D; o( }& ?0 ?" `

" k5 z- s/ R9 e( G“哎,我在倾城酒吧等你。”: C2 Z9 ^0 ]# y' a3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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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还是第一次自己去酒吧。她坐在吧台前的高凳上,只顾晃着杯里的马提尼,盯着酒液旋转沉寂地想心事,对过来和她搭讪或者献殷勤给她买酒的人,一律冷若冰霜,拒之千里。不过,自己喝闷酒实在是很伤神的一件事,尤其是心事重重无处诉的时候,那酒精就有点象引信了,一路哧哧燃着,百般寻找引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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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无处排解心绪的时候,她接了一个电话,是方楚的,那时,她和他还不熟,不过偶然见了几次面,办了一点小事而已,虽然他很热情,她却以为是由于王军的缘故。# N8 W5 v* J2 z5 T. n(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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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方楚开门见山说生日快乐,斯羽愣了,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过生日。”5 {: T% ^* M; [: B+ U! G% n6 t2 E6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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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他故做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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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撇嘴,没兴趣追问。他又问她在哪,她说一家酒吧。当他问酒吧的名字时,她推说没看,方楚便没再问,而是简洁地对她说了再见,倒让斯羽觉得这人和别人有点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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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 f" q4 l: S/ A5 o放下电话,坐在斯羽旁边的男人开始大着舌头挑逗她,斯羽正好有气没处发,瞪了他一眼,不想理他,从高凳上下来,走到另一个座位,那人却死皮赖脸地跟上来,还试图把手搭在她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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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U) f. t4 M4 k, p' d斯羽因为从小喜欢读金庸,上大学的时候就去体育学院学了点女子防身术,虽然气力不够,也是花架子,但是关键时刻还是能发挥点作用。斯羽虽然学完以后,就没大练过,但有时她没事的时候也在脑子里也过过学过的招式,谁让当时教练夸她有灵气呢,不能浪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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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e  ?: L+ a3 Q# ?! h针对无理搭肩还真有一招叫“醉汉贴身”,但斯羽不想动武,而是拧身甩掉他的手,想在桌边坐下。那人却醉醺醺的得寸进尺一步跨过来,横在她面前。; n! u) ?% M; V: O0 _/ y

: f1 o3 k5 p4 r* a斯羽冷冷地看着他醉眼朦胧的丑态,低声喝道,“让开!”' r- u' O  v' N) M; m"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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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让,”他拿出醉汉的无赖,“这么漂亮的小妞自己一个人喝酒,多叫人心疼那,哥哥我来陪陪你。”说着就伸出手来。' L0 S. ^' _* n. }& o9 r% ?

) a* U: g; u. i" d  Z斯羽不怒反笑,她喜欢那招“玉女穿针”,名字多金庸,多武侠啊,又不象醉汉贴身那样要紧紧贴在对方身上才行,而是先按下对方伸过来的手,同时用另一只手直接击打对方面门,然后抓住对方本能抬起护脸的另一只手,脚步微锉别腿,顺势将对方撂倒。只是这招有点阴狠,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嘛,就是因为脸部尤其是鼻部特别脆弱不禁打,一打就懵。- g) T) t' A4 P' {  }6 P+ }

" V0 \* P0 k! ]. d% o! e可眼下,这位借酒力色胆包天,不出手就不能全身而退。这可是你自找苦吃,斯羽把酒杯顺手放在身边的桌上,嘿地一声迎上去。以前她在电影里看武打片的时候常常不理解剧中人物为什么一较量起来嘿然有声,尤其是李小龙,咿咿呀呀地跟唱京剧过门似的,以为人家只为了虚张声势,学了点武术皮毛才发现,当一个人真正用武功去搏击时,那种嘿呀之声是自然发出来的,绝对不是有意为之。当初教练还曾经特别强调过她的眼神,说她出手时眼神凌厉,很象威风凛凛的侠女,与平时柔和的样子判若两人。她自己看不见,自然半信半疑的。( P; `0 T& l) n* o# k)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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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醉汉本来脚步就虚浮,着了斯羽这么专业的几下,尤其是啪地被斯羽拍在脸上响彻酒吧,人早应声乖乖倒地唉哟个不停,连带把桌子也带翻了,桌上的蜡烛油洒了一地,酒杯烟灰缸也前赴后继哗啦地跟着增强音响效果,一时间,让斯羽真以为自己成了武打片的女主角了,把人打倒后的姿势也就多定格了那么几秒。+ Z9 p6 Y, o0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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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所有人听见声响都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斯羽的英姿,几秒鸦雀无声的寂静后,反应快的人开始鼓掌,斯羽也醒悟过来,收了姿势,还没忘武林规矩象模象样地冲大家不好意思地抱了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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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楚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拎着一个大蛋糕。老板闻声跑出来让醉汉和斯羽赔打碎的杯碟。方楚没看见那最精彩的一幕,但看见斯羽被诘问,立刻抢上前去。结果是方楚拦下斯羽,掏钱摆平了老板,又给所有酒客都叫了一杯酒,摆上蛋糕,点燃蜡烛,请酒吧所有的人向斯羽一起放声高歌生日快乐,让刚到门外的牧歌透过玻璃门惊讶得嘴巴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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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有时是不可理喻,神出鬼没的。从认识方楚的第一天就感觉到他的格外关切,斯羽却并没放在心上。以她的心高气傲,她以为自己一定会被一个才华横溢的人打动。可是那夜,也许她的心太空寂,太气馁,太失落,也太激动,得以让方楚轻易开启了门扉。6 }6 ]% x3 Z# h+ i" E9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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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糕的雪白奶油上写着:“祝斯羽生日快乐”,生日礼物是一套包装精美的辞海,正合她的心意。如果是项链首饰之类的她也不会收。4 \) n! T: d0 n& a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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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绪缭绕的斯羽忽然觉得有人捅她,她睁开眼睛,一串泪珠也没防备地应声滚下面颊,她不好意思地用手擦掉。7 Y# L+ q6 v5 B"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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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没事吧?”一个关切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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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没事。眼睛忽然很痛,可能用眼过度。”她掩饰,转头看说话的邻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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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z2 F5 S: n; {& y$ F4 B& E“哦,电脑看多了吧,我这有眼药水。”邻座说着就要拿自己的包。* ?4 A5 V9 y/ ~- T" E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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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忙说不用,已经好了。这才仔细打量她。她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短发,鞋拔子脸,斯羽忽然觉的她长得有点象赵本山,不禁忍不住笑了。这个女人开始见她哭,还以为她在想家,这会又见她笑了,着实感到莫名其妙。但她还是礼貌地也冲着斯羽微笑。$ P$ m. |4 b! b" s- l1 v%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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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想起来她了,好象姓黄,集训的时候见过几次,因为岁数最大,被带团老师指定做他们的团长。她心里暗暗叫苦,她最怕和这种半生不熟的人聊天,尤其是这个岁数的女人,母性大发,就爱谈论家庭,男人,孩子,顺带也操心别人的这些事情。* a& S* Z& F0 h, B2 [+ M7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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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空姐过来派饮料,我想问你要不要。可惜,已经过去了。”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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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y4 F" \5 u+ J+ |" V, w“谢谢你。我不渴。渴了我自己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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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自己拿啊?”" Q9 _( V6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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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后面有一个可以站着放松的空间,也是空姐储藏食品饮料的地方。除了正餐,尽管自己动手。”斯羽从她的话里听出来她是第一次坐飞机,但她并没问。多数时候她还是很顾及别人的感受的,当然在家一般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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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些话,她赶紧拿出方楚新送她的MP4,打开他给她下载的英文版电影《美国丽人》看起来。想以此避免闲聊。黄倒也很知趣,并没抢着再多说什么。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05:59:28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6)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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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4 z2 d, t9 U$ t斯羽一行的目的地是英格兰中部一个叫LUDLOW的小镇。飞机抵达伦敦希斯罗机场后,他们又转机到伯明翰。一路上斯羽都在看MP4上的电影,偶尔迷糊一会,飞机的轰鸣和人声却依然在耳边。因此,一到伯明翰,困意就象天上厚厚的云团一样拨不开了。上了接他们的小巴就开始昏天黑地的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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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已经黑了,出了高速公路,路灯就跟着消失了,只有嵌在路面的猫眼在车灯的照耀下亮如钻石,一车人都在黑暗中不时望着黑黢黢的山峦和田野,七嘴八舌地说起各自的打算,有的要投亲奔友,有的要去打工,只有几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自恃有强大的经济后盾不无得意地说要留下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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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3 T% C! N  c5 o# x每当经过一个小镇或城市时,他们都以为到了目的地,兴奋地询问司机,每次都得到否定的答复,重复几次后都有些气馁,聊天的声音也小了,心里都嘀咕起地方的偏远,中介的骗人来。9 F8 _8 h' H6 C)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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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前道路似乎起伏越大,可以感觉到小巴在爬坡下坡,路两边的开阔牧场换成壁立的山体和山林,有时伸得太长的树枝磕磕绊绊地刮过车窗,吓他们一跳。浓重的雾气包围上来,车开得非外小心。等终于下了山,转过一个弯后看见了被浓雾包裹的昏昏欲睡的灯光,路边也显出影影绰绰的房屋,他们意识到又进了一个小镇,但却都没了追问的兴致,这时司机却不紧不慢地告诉他们已经到了LUDLOW,众人赶紧向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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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的路非常狭窄,人行道上空寂无人,偶尔有微弱的灯光从窗子里透出来,很多路段两旁都泊着车子,小巴不得不七拐八拐地绕过这些车缓慢地行进,偶尔还要停下给对面驶来的车让路。车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心里都感叹这个小镇的局促,不由想起沈阳六个车道的大马路,夜晚辉煌热闹的灯火和人群,亲人朋友,温暖的家,乡愁象身边弥漫的雾一样陡然笼罩了他们。# l' i' f2 q3 p

' P2 {8 P" X. y斯羽沉睡中不知被谁捅醒,懵懂地睁开眼睛,迷糊地跟着大家下车。黑暗中一切都影影憧憧的,清凉的空气中有一丝丝湿润的花香传来,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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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伸了个懒腰,“太好了,终于到了!这空气,跟纯净水似的。”她用力吸了口气,仿佛要把空气中清冽的花香装进体内。其他人只顾沉浸在黯然乡愁中,没人响应她的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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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彻底清醒过来,抱着手臂打了个寒战,雾气象一幅小水珠做的轻纱,瞬间笼在了她身上,她感到自己的发梢湿湿地贴在脸庞。虽然夜色深沉,她还是四面环顾,想看看周围的环境。( }2 m* F3 D;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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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路边一排连体的房子,开车载他们过来的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英国人,自称受雇于中介公司,帮他们敲开了房门。房东是个蓄着落腮胡子的老人,秃顶,红鼻头,脸色也是红红的,刚晒过太阳似的,打着哈欠开了门。一连声欢迎着他们,说等他们好久了。带团老师亦步亦趋地跟在房东后面听他介绍房子,斯羽被带团老师叫着在一旁充当翻译。房东口音很重,斯羽勉强听明白了房东的交代和介绍,转述给带团老师。" o; {# f# A5 L+ G" [' W' x9 T

0 g% V' P4 O/ T0 P9 I- D这是一所老房子,四壁是颜色暗淡的墙纸,细长的玻璃窗被漆成黑色的窗棱分成很多小块,陡而窄的楼梯走上去发出咯吱的声音,老式吊灯的灯光昏黄不明,有气无力,让人着急。两人一个房间,自动组合,飞机上同座的女子主动要求和斯羽住在了一个房间,斯羽这时知道了她的名字叫黄丽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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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8 _' {* l, g; S) m! y' Y( f斯羽翻腾出一应物品,手忙脚乱铺好床,忽然觉出饿来,就下楼想找点什么充饥。冰箱里空空如也,她耸耸肩,撅了下嘴。又打开柜子查看,同样空荡荡。她有些后悔没带上妈妈给准备的一大袋吃喝了。看来只好忍一晚上,全当是减肥了。她身材很苗条,但脸上始终有婴儿肥,笑的时候更明显,所以总盼望把自己脸上的肉减掉。3 C& E/ q9 a8 x/ Q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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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看到排在卫生间门口的队伍,她叹了口气。只有两个卫生间,要供这么多人洗漱,看来很麻烦呢。她没过过集体生活,大学是走读,一直很向往集体生活,但是这种情形可不是她想象的集体生活。她找出自己的牙具,到厨房刷牙,很庆幸暂时还没人想到厨房的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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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想换上睡衣,黄丽霞裹着浴衣进来,见她要上床奇怪地问,“你还没睡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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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还有点困。”斯羽抬眼看她。她洗完澡后脸色红润,眉目间舒展了许多,眼神透出一点妩媚,一点不象在飞机上那副本山大叔的愁苦相了,斯羽不由感慨女人的面貌实在象天气一样千变万化。她发现黄丽霞虽然不算漂亮,但眉眼很耐看,可惜的是眉毛和眼线都纹过,显得不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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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饿,你不饿啊?”黄丽霞翻着自己的手提包。5 W* ]* x& s& J- M1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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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行。”斯羽咽了一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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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这有飞机上带下来的东西,你要不要吃?”她拿出几个小面包和小块奶酪,黄油,果酱,矿泉水,都是从食品补充间顺手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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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s# P/ @: w. f7 R9 Z“你吃吧,我刷完牙了。”她有点瞧不起这样夹带东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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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再刷嘛,我看你在飞机上也没怎么吃东西。来,别客气,反正也是白来的。”她热情地塞了个面包给斯羽,斯羽只得接了。% m& C! r* q/ K" Q

1 n# M  g+ Z: ]+ T$ c“唉,真想家。你年轻,没牵挂,我特想我儿子。我儿子才五岁,跟我可亲了,每天都要我搂着睡觉。”她眼里流露出难过的神色,嘴角也向下撇去。# z" ?) s4 y+ t3 |0 v1 t% E: [, P" k

. B2 f1 E9 V! m" M. L' |$ M* R  ~斯羽无法体会黄丽霞的心情,但还是同情地说,“ 你儿子一定很可爱,上幼儿园了吧?”  `& h4 W: J# l  p: |;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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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舍不得送,他奶奶白天帮着看,我晚上接。我这一走,就得在他奶奶家睡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哭闹。”她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面包,噎得脸都红了,急忙打开一瓶水喝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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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也只有一年,学完就可以回去天天跟你儿子在一起了。”斯羽安慰,用手撕了一小块面包放到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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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一直想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我老公又体贴我,愿意满足我的愿望,所以,也只能这样了。”黄丽霞递给她一块黄油,得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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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丽霞中专毕业,是一家小公司的出纳,老公是电脑硬件维修师,生活不富裕,也不穷困,但她的虚荣心很强,看到她有的朋友出国后常往家寄钱,也不甘落人后。其实她老公根本不愿意让她出来,但架不住她百般找借口,什么要牺牲自己让家庭奔小康了,让孩子将来有钱出国留学了等等,寻死觅活,又以离婚威胁,她老公只得同意,并东挪西借地凑够了钱。; W% a& X2 t. Q" w, W( _

9 A% T, p4 Q0 A+ u1 h3 N“谢谢。”斯羽接过来,“你老公对你真好。”( a5 ~! i! c) |! a9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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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这找老公啊就要找个对自己好的,第二次投胎嘛,你想呀,这是可以自己选的投胎,不选个好的哪对得起自己。哎,我看你男朋友对你也不错,还给你系鞋带呢,叫人羡慕死了,他怎么舍得你出来?”她一脸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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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斯羽苦笑了一下,掩饰地又撕了一片面包,答非所问地说,“我想多学点东西。”' z$ z* u6 [( [6 B

" ]; K. e5 c3 N) B2 ~5 j) }9 C& L她啪地拍了一下手,“对呀,你真聪明,女人多学点就是资本,到时候想找什么样的男人都能找着。”她本能地说,说完觉得不妥,又补充,“我是说,知识就是力量。而且,你们年轻,日子长着呢。那你打算在这学满三个月了?”  K" ]! M* }( u; Y: G9 ~6 O

! x; W+ w9 b/ [6 ?* \0 q( X“如果这里能找到份工作的话。”% x4 H2 Q7 U4 q&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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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要打工?你男朋友没给你拿钱?”黄丽霞想起方楚的穿着,都是名牌啊,应该很有钱。不过,没准是水货,这年头也分不清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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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N! W! N. p' |$ ~+ L: p2 K“他的是他的,我不想靠他。”: d! U1 Y" _5 q& M2 R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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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从来没把借方楚的十万块钱当作自己的,她是打算靠打工一点点还上的,即使一时还不完,以后找到工作也要还。向方楚借钱她是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的。她自己是月光族,她父母肯定不会同意给她钱出国,牧歌的积蓄也只有两万。她只能冒着有失尊严的危险向方楚开口,虽然方楚以前时常想塞点钱给她,但她都拒绝了。在这方面她非常自豪于自己的独立自主。, c0 K8 a7 H/ u- e;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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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傻,你男朋友的不就是你的吗?你不靠他靠谁啊?自己打工多辛苦,看你娇滴滴的,也不是干活的人。”她抖搂着身上的面包屑打量着斯羽拿面包的手:手指很长很有光泽,指甲修得整洁,看起来可能家里条件不错,长得还行,就是脸盘和嘴有点大,没胸,没曲线,和自己的身材没法比,她挺直了佝偻的后背。“女人没胸就没味,年轻也跟我没法比。”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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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x+ S/ z4 a/ \+ r; T7 B+ t“我还是愿意靠自己。”斯羽不想再谈方楚这个话题,“我再去刷刷牙。谢谢你的面包。”8 _3 E! c& _$ @8 k( x%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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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能装!能靠上谁不靠啊,肯定是靠不上。”黄丽霞心里嘀咕,嘴上却说,“靠自己好。再吃点面包吧?我这还有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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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谢谢。”斯羽小心地握着手里的面包屑出去了。+ Z- d* I) w/ f) Y" B)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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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两人各怀心腹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黄丽霞不知不觉开始打起了轻微的鼾声,斯羽还是无法顺利入睡。她从来没失眠过。老妈唠叨失眠的时候她还满心羡慕呢。睡不着还不好,可以看小说看通宵,那时她不知道失眠的滋味并不好受,还以为就是单纯地不困呢,哪知道失眠不是不困,而是困乏到极点却无法进入睡眠里休息,好象长途跋涉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却因为丢了钥匙而不得其门而入,只能无奈地来回徘徊,想走又没地方可去,那真是进退唯谷,欲告无门。; H% l% K" a) U& R)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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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开始体会到什么是想家。父母的形象因为遥远而变得亲切温暖,她无数遍回想自己在家时候的细微末节:妈妈叫她起床,催她吃饭,催她睡觉,边唠叨边帮她收拾扔得到处都是的衣物,帮她整理房间,当时的不耐烦,回头看来,是那么不可理喻,不近情理,让她觉得羞愧。爸爸安行章挂在嘴边的大道理和说教此时好象也不那么令人反感了。但是,她还是不明白,他工作上游刃有余,生活中怎么会那么的弱智。她曾经问过妈妈,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独断专行,冷酷无情的人?妈妈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爸爸并不象她说的那样,他是很有担当很有责任感。斯羽想当然地认为妈妈是从物质方面才这样说,心里很是不屑,他们从她高中时就已经分房而居了,从肉体到精神,他们都已经完全不相干,可能妈妈的所谓责任感不过是爸爸还没有彻底抛弃这个家,抛弃她和妈妈。9 g, q$ r  B4 w5 I+ a- s! r

5 e$ E4 U0 }, R' _婚姻到这个程度不是很可悲吗?她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不相爱的人要在一起生儿育女,或者,他们当初也是相爱的,只是由于某种原因,不再相爱了,什么原因呢?为什么她就没有一个美满的相亲相爱的家呢?象牧歌的家,父母不仅是父母,还是朋友。她的母亲却象只懂照顾饮食起居的保姆,父亲象严密防范外敌入侵的保镖,外敌当然是指那些从她上高中开始就不断上门来的荷尔蒙暴棚的求爱。( q& c1 G0 _, ^; o: Q

; I' q0 i- ?& F$ ~! v7 [1 [也许空间的变化和时间的流逝有异曲同工之妙,都会让人陡然站在不同的角度来回想生活的历程。这些问题她在家时很少想,她不是个习惯思考的女子,她做事跟着感觉本能的时候多,她的心性也很浮躁。要不,她也不能说离职就离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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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X* l. K% H斯羽从本市师范大学英语系毕业,理所当然地分配到了一所中学,而且在父亲的关照下是一所英语教学很出名的市重点中学。不过,她只呆了一年,就不干了。她不喜欢做老师,当初上师范是因为别的学校分数不够,勉为其难地不得不去。: x+ w0 c# b9 {2 p# p'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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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对她来说太单调,一天对着几十个毛头孩子,她有爱心但没耐心。其他老师津津乐道的什么成绩分数纪律啊,她根本不屑一顾。而且,她自己上中学的时候就对学校的规章制度特别反感,采取过一系列行动反抗,现在却要装模做样地教育学生遵守,这种虚伪她无法忍受。为人师表又特别没自我,连穿衣带帽都有硬性规定,虽然她并不是暴露狂,但也特别鄙视老成持重那一套,偏喜欢标新立异,衣不惊人死不休。所以,在学校当老师的一年简直让斯羽觉得象坐监,岂有不想法逃跑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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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然明白父母不会同意她转行。宋茹从来是父唱妇随,虽然并不代表她完全同意父亲的意见,只是迫于习惯和父亲的强势,一贯哑忍,表面唯喏,其实背后没少在她面前抱怨,但是惟独在她的职业上出奇的同声同气,在斯羽看来简直是同仇敌忾。他们都认为女孩子在学校教书远离社会旋涡是最安全最保靠的职业,免得他们提心吊胆,疑神疑鬼地替她操心。这一点安行章何时提起,何时都要感慨:女孩让人早生华发。他是中文系毕业的,有时候爱拽几句。所以,斯羽为了省却麻烦和阻挠,一有机会,就偷偷地暗自行动,去报名应聘了某公司的公关部长。待到瓜熟蒂落,生米成熟饭,她的工作关系都调到了那个公司,她才向父母宣布了这一让他们大吃一惊的即成事实。从这点来看她确实是个敢想敢干,颇有叛逆精神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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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f9 r/ k% Z. M% w. d虽然瞒天过海地顺利和一板一眼的教育界划清了界限,她的职业道路并不平坦。没干几个月她就在还没找到下匹骏马的时候,把当下骑着的那头毛驴给打跑了,她辞职了。不过她很为自己得意,因为她不惧强暴,赏了胆敢借酒撒风骚扰她的总经理王军一个大耳光,然后扬长而去。这种潇洒当然和她对生存艰难的无知无畏有关。这一举动当时惊公司,泣众人,一时暗地里传为佳话。到现在那个公司的人看见那些主动向王军献身的年轻女子时,还是会心生敬佩地想起她来。要不,王军也不能在再次偶然遇到后对她契而不舍地追求,方楚也不会被强烈吸引。这个时代,不爱权势的女子毕竟稀有,敢做敢为的女子更是凤毛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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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茹战战兢兢地求安行章给斯羽找个公司,安行章发狠地说非要让她吃点苦头,让她知道自己闯不出什么名堂,乖乖地低头求他,他才会出手。因此在那以后,她的职业频繁变动,不是人炒她,就是她炒人家,她自嘲地统称为跳远,称自己已经变成职业袋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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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职业流浪生涯的结果是眼巴巴地瞧着新上市的时装,她喜欢的画册,书籍,CD等诸如此类的心头好做壁上观。虽然不得不忍受囊中羞涩,但是她就是不主动向安行章求饶,最后,还是宋茹再次恳求安行章帮忙,才给她找了个市经贸委下属的公司。她却得理不让人矫情地宣布自己是不忍心看着安行章白忙乎,才忍辱负重地进公司的。气得安行章没胡子好吹,只好呼呼吹空气,满腹经纶都被这口气卡在喉咙里喷薄不出来。$ M5 `8 y( h+ Q- ^, B(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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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翻了个身,床垫的质量很差,虽然她把毯子铺在上面,依然觉得凹凸不平。她想起自己宽敞的房间,自己舒适的双人床。到现在为止,方楚还是她不敢涉足的禁地。所以,她拼命地想其他的人和物,以为这样就可以绕开无边的思念,可是,思绪终于还是如同一只风筝,被方楚这个名字牵引着在寂寞的他乡夜空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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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 x. E- r; G& B    她出国并不是象方楚想的那样有事业心,而是觉察到自己爱情的无望和身份的尴尬,她一向排斥什么小三,情人之类的,爱情对她来说应该是光明正大的。可是她不能想象离开方楚,他的呵护所带来的温暖,宠爱所给予的迷醉,比父母的爱护显得更为重要和珍贵。对方楚的欺瞒在最初的懊恼过后她就很快以爱的情不自禁来理解。她当然暗自希望方楚能给她明确的交代,可她也不愿意成为他婚姻破裂的根本原因,背上插足的恶名,那会让她有沦落风尘的感觉,也会让她看低自己。这确实很矛盾,也很自欺欺人。所以,尽管依恋方楚,她依然选择了远走。她希望他能因为她的离开而意识到,她才是他的真爱。她迷信爱情的力量,相信时空只会让这种力量更强大,强大到他可以决心推翻没有爱情的婚姻,她可以拥有全部的他。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06:27:52 | 显示全部楼层
(7)真相  + v9 V* O4 L1 R9 Z; b;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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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来覆去碾转熬到半夜的时候,斯羽觉得自己身上发痒,头发也传来油腻的气味,索性轻轻爬起来去卫生间,把淋浴调到尽可能小地洗了个澡。怕吵醒别人,没敢把头发吹干。可头发太湿,没法马上躺到床上,她只好把毛巾搭在肩上,蹑手蹑脚地到楼下厨房给父母打了个报平安的电话,因为国际漫游电话费用太高,也不敢多说,匆匆说了几句一切都好的话就收线了。她想给方楚也挂一个电话,又怕时间太早了,他还在家里没出来,犹豫地摁了号又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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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厨房无意识地走了两圈,想象着方楚和他妻子躺在床上,他妻子象她那样枕着他的肩窝,两人相拥而眠,这让她忽然心头乱跳,血液忽地涌上脸颊,无法遏止的嫉妒和气愤让她拿电话的手都哆嗦了。在这以前,不知为什么,她还从来没想象过方楚会和他妻子这样亲密无间地睡在一起,方楚的妻子对她来说一直只是个虚无的影子和抽象的概念,尽管她客观存在,尽管她的存在决定了她和方楚的爱情象夜晚的花朵,虽然幽香扑鼻,灿烂夺目,却不能见天日。可是,她知道方楚的行踪,他总是很忙,白天工作,晚上有应酬,有应酬的时候,他也总会给她抽空打电话,特别是喝多了的时候,他会躲开众人,和她聊很久。当然这种时候,她说的比较多,给他普及她的各种兴趣,对他的大舌头插科打诨。而他傻乎乎地欣赏地听,然后重复地说爱她。现在,方楚的一切都因为距离而陌生起来,她从来没有过的畏惧和担心猛然暴露在聚光灯下,所有本来她潜意识躲避的现实也纤毫必现,清晰可辨,而且无限放大,向她当头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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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2 H1 a. h' d在这个刺眼的光圈里,如果她不想折磨自己,只能选择一个突破口:不顾一切地给他打电话,不为他考虑,不管他在哪。只有听到他的声音,她才能安定下来,不被自己的嫉妒和恐慌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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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楚确实在睡觉,和朋友打麻将喝酒闹到后半夜,本来别人都在酒店睡了,可他还不得不回家。电话响的时候,他的妻子已经起来和孩子收拾停当准备出门了,见方楚睡得一动不动,就替他接起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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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5 ]" E; V. R; Q7 W1 Y  H5 v他的妻子魏小琳是个精明的女人,区政府的公务员,已经做到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了,从小就耳濡目染地在官场商场转,对人事和社会早就洞若观火,她和方楚虽然算不上情投意合,但家庭条件般配,两家人早就认识走动,也可以说和方楚是青梅竹马,顺理成章地成婚,婚后也自认和睦恩爱。因为了解和世故,她不太管束方楚的行动,但还是有两条铁的原则,她早就向方楚声明过了,第一,在保证健康安全的情况下,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逢场作戏,但是绝对不可以有固定的情人,一旦让她发现他犯规,别怪她把他罚下场去。还有一条就是除了出差,不管玩到多晚,一定要回家住。她长得虽然普通,但保养得宜,修饰适当,穿着高贵大方,在单位号称美女领导,加上父母的权势,追求她的人一直都如过江之鲫的,所以,她对自己的价值有绝对的信心。6 M9 I; {! h: u8 d* D4 Y

2 X5 B( v: F! i- S. T斯羽已经迫不及待地说话了,“方楚,是我。”: Q3 S1 E2 r6 q6 i  ^! o3 x7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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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小琳听到斯羽的声音一怔,脑子飞快地转了几圈,连问候和官衔都没有地说话,一定是和方楚很熟的人,而且,从语气上听好象还非常亲近,难道他竟敢在外面包了二奶?她不知道是应该回答还是应该不出声,最后到底抵不过好奇,“他在睡觉,你是哪位?”$ L" }! s0 _0 P6 e' j- T5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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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斯羽听了魏小琳的声音一惊,心慌意乱地几乎电掐断了电话,勉强支吾地说,“唔,我是,我是方楚的朋友。找他问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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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j1 T! P; _  q* h4 S( `6 w“噢,”魏小琳矜持地应了一声,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冷漠,和自己的高傲做了一下斗争后追问,“请问贵姓?”; n, C: m% g/ v, Y5 D/ n"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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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安。”斯羽说完就后悔自己应该随便编个姓名才对,本来自己在暗处,还有可能出奇制胜,现在连姓都告诉人家了。不过,也好,她知道一点也许就会急流勇退,如果她有个不爱自己的丈夫,她一定不会和他继续维持婚姻。想来,方楚的妻子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她的心里一时有千万个念头翻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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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q9 A7 _3 u“请等一下。”魏小琳有个不太好的预感,觉得这个柔媚声音的背后一定是个比她年轻漂亮的女子,而且,超过百分之五十和方楚已经发生了什么故事了。她该怎么办,趁热打铁,现在就让真相大白,还是,以静制动,等了解了具体情况再理论?不能打草惊蛇,看看方楚什么反应再说,也许自己太多心呢。虽然,和方楚有强硬的约定,但他们已经有孩子了,要解散这个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愿意尽量往好的方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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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x' ^0 ?( G9 ~方楚在酩酊的沉睡中被推醒,口齿不清地嘟囔着,“干什么啊,不喝了。睡觉。”) T# ^. d9 Y  k" Y/ T  {

2 E9 t' g$ [. r3 ~, D: n“你的电话。”康琳琳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喝成什么样了,还要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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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r( ~4 I  S- g( {" A方楚的意识依旧没有完全清醒,“谁呀,这么早打电话,真烦人。“他闭着眼睛抱怨着,有气无力地伸出手,康琳琳把电话放在他手里。“喂,谁?”他有点没好气。“怎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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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6 r1 I0 ]' x. h! q斯羽听着这个陌生霸道的声音,几乎怀疑自己打错了电话,半天才嗫嚅地说,“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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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是斯。。。”方楚刚要随口说出斯羽的名字,心里有根弦却一紧,意识到自己是在家里,立刻住口睁开了眼睛,睡意一下被斯羽的声音扫得一干二净,翻身坐了起来,却看到魏小琳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有嘲讽和愠怒,心中不由一阵惊慌,脸上却强做镇定,保持正常的公事公办语调,“喔,是你,你好。找我有事吗?”+ f* p3 @# |: r! |(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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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不该这时候给你打电话。”斯羽不知所措地说。; o' ~5 |/ M. L

- W+ v9 L5 @. ~2 ^8 y; D8 [“啊,你工作的事,瞧我这记性,可能这几天就有消息了,确定了我就通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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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B+ j* \  y6 F+ N“算了,我放电话了,免得你为难。”斯羽一时间心中难过失望,难以言表。方楚的虚假表演让她震惊,也让她心痛。一瞬间,她好象忽然发现了一个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和真相。% Y. k# [4 q" Y9 M/ ~

- V: s, s3 E! y% b, y$ M5 s% h“不客气,代我向你爸问好,好久没见着他了。”他依然煞有介事地自说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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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1 K: j: {8 k3 D0 ^7 c/ \斯羽连再见都没说就迅速掐断电话,靠在水槽边,心潮起伏,沮丧地握着电话,久久回不过神来。好象刚才不是一通电话,而是难以置信的历险和长途跋涉,而到达的地方和自己要去的目的地南辕北辙,相差十万八千里。她在心中反复问自己:“怎么会这样呢?我刚才是和方楚说话了吗?”; v% A7 O3 T' N6 D$ y& G7 ~0 P9 R

/ U) h% w) e6 U  R3 g8 Y5 q6 \她下意识地撩开窗帘向外张望,天空仿佛被悬挂了黑丝绒,严丝合缝的黑暗,无边无际。花园里白色的雾气依然漂浮,象幽灵的衣裙,这时一声凄厉的嘶叫清晰地从窗外传来,她打了个激灵,害怕地放下窗帘,瞪大眼睛,头皮发麻,鸡皮疙瘩倏地起了一身,各种鬼怪的传说在她脑海中纷至沓来,她猛地转身,头也不敢回,灯也没关,逃也似地掂着脚跑上楼,钻进被里蒙住头发抖,眼泪也随之淌下来。刚才的伤心和恐惧混在一起。那奇怪的声嘶力竭的叫声还在继续,她想起小时侯看过的电影《简爱》里那个疯女人端着蜡烛,神色惨厉地走过来的样子,冷汗冒了出来,心也跳到了嗓子眼,失声叫黄丽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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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 x1 [: d) G: l黄丽霞正梦见自己逗着儿子玩,被斯羽战战兢兢的声音吵醒,不情愿地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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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霞姐,你听到外面的叫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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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Y6 h' p. ?! f- p“叫声?”她侧耳谛听,凄厉的叫声又响了起来,“哎呀,你真大惊小怪,这是猫在叫春呢。”) q* z' A/ R& `2 b# l3 U

- K! v: F1 @4 N5 k: J8 ?+ L( x“真的吗?”斯羽从被里露出头来。3 f( E: O" q" e8 `5 A" t1 L3 K;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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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真的。快睡吧,都几点了。明天还一堆事呢。”黄丽霞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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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 ]7 E. s6 R5 b" m: a  s斯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只模糊地记得鸟声如雨,响成一片,却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失眠的迷离傥恍和梦境混淆在了一起。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06:33:10 | 显示全部楼层
》(8)版本不同的爱情 2009-02-19 14: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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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年轻的时候,总觉得爱情决定着幸福,幸福与否与爱情密不可分。爱情对他们来说象茫茫沙漠上随身携带的水,一旦失去了,就会陷入绝望。虽然很多时候,年轻时的爱情不过是海市蜃楼似的幻象,但是,那也要过了多年以后,积攒了蓦然回首的从容和阅历,才会恍然意识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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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到英国的第一夜对斯羽来说如何漫长煎熬,新的一天还是来临了,它似乎埋葬不了刚经历的痛苦,却也让那痛苦不象当时那么触目惊心了。也许,在本能的驱使下,这痛苦还被分解变形,或者,用另一种形式掩盖,甚至扭转得面目全非了。$ V! x, X2 M! A* Q$ K' g,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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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被黄丽霞叫醒后,斯羽觉得自己嗓子干涩,鼻子发堵,头也昏沉沉的,以为是自己没睡好。黄丽霞要把面包再分给斯羽,斯羽拒绝了,她一点胃口都没有,情绪也极其低落,和方楚的通话反复而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x* L4 R) B2 x. E

2 ^: Z' o( r1 q) P在去学校的路上,别人都在东张西望,三三两两的议论着小镇的镇容,好奇地品评着橱窗里陈列的东西,斯羽却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一直在反复思量,昨夜刹那的清明被急于保护自己爱情之心迷乱,不由为方楚的表现竭力辩护。也许,是他还没准备好结束那段婚姻,毕竟婚姻不是过家家,方楚一向成熟慎重,一定有他不轻举妄动的道理和想法。她责备自己太莽撞,不该给方楚打电话,这通电话可能已经造成他不必要的困扰。同时,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希望这通电话能让她和方楚的未来露出冰山一角。3 H7 Z8 F! i4 p$ U. Q! C

' y8 f% ~- Z5 u# T她确定方楚今天一定会给她打电话,她看了一眼腕上的表,估量了一下国内的时间应该是下午四点多,方楚该下班了,她有些焦虑,把电话从口袋里拿出来握在手里,以免听不到方楚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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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y) _* z' W- E7 U% i, I( I& h方楚此时正在给酒店附设的商场采购人员开会,这些人依仗着资格老,又和商业局某些头脑有各种千丝万缕的联系,胆子太大,总擅自做主,想方设法给自己牟利,不把他放在眼里,不让他们明白他才是主管,以后还不让他们这群猴子称霸王了,当然,这其中的软硬度要拿捏好。2 u4 \% B/ Z1 q1 j! I' _* x, A;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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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放下电话后,方楚假装无所谓地想接着睡觉,魏小琳却不让她轻易过关。她把儿子打发到客厅去看电视,索性坐在床边,探究地盯着他的脸。6 [. P  X+ v) o6 t! r8 \0 y

8 ?2 R$ U5 e, r“你还睡得着吗?”她有点偏咀嚼,生气抿嘴或张口笑的时候,一边的嘴角就有点斜斜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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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P$ ]" Y7 [, k* p* w方楚只好睁开眼睛,做出无辜的样子懒懒地说,“怎么睡不着,我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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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着,哈哈!”魏小琳冷笑,“你还挺镇定自若的呢。我对你的政策可够宽松了啊,你再跟我玩藏猫猫,就是你的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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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 j( `" w- H+ u“小琳,别跟我打哑谜,想告诉我什么就说吧,我昨晚喝多了,头疼,再睡一会,我得去上班,上午有个会。”8 ^8 ]0 k0 I) d# N# |8 A

1 O% A8 c8 d) r“我告诉你?我觉得你应该告诉我才对。我们家也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不说,别将来后悔。”, _# x2 R# V% {' o# D' r, }% 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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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什么呀。”方楚心虚但强硬地说。“还坦白从宽,把我当罪犯了?!你真是。”他揉着自己的额头。“你不是想我了吧?”他抬手搂住她的脖子,把她拉向自己。她没想到他来这招,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却立刻生气地挣脱开。* c6 W& ]+ z' O, y# m+ ?6 P: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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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讨厌人家把我当傻子,好,你不说,我也会知道我想知道的。”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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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又是一月一次的生理黑子爆发了吧!”他冲她的背影说,心里埋怨斯羽添乱,明知道这个时间他在家来什么电话,以前挺明白事理的,刚出国就糊涂上了。幸亏他从未把她的电话存在手机里,他的朋友也没有一个知道他和斯羽好,她魏小琳再有本事也查不出什么子午卯酉。他放心地又躺下来,却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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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K/ _' v0 y. @当初和魏小琳结婚,是因为魏小琳的父亲比他父亲官大,对他的仕途有帮助,要不,他为什么要娶一个被惯坏了的,长相又平平的女人?从小就在一起,他对她了解的太透了。两人的婚姻说穿了就是利益的结合,不仅没有爱,还一开始就缺乏激情,跟白开水一样。以前还是热白开,现在早成凉白开了。她虽然表面上说任由他花天酒地,实际上还不是暗中操控,时刻调查他。虽然丈人眼看快退休了,他没什么可怕的了,不过,有了儿子就不一样了,如果跟魏小琳离婚,以她飞扬跋扈的个性,肯定一眼都不会让他儿子,没准还得教唆儿子对他深仇大恨,那他可受不了。即使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离婚,那也要让孩子归自己。怎么能让孩子归自己呢?哦,除非抓住了她的把柄。对,以后,自己也要留心她的行踪,她就真是贤妻良母吗?结婚的时候连处女都不是,和斯羽没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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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他离婚了,在他的观念里,斯羽也不是个合适的继任。他的老婆不能要这么漂亮有个性的,他放心不下,他想起斯羽巧笑倩夕,古灵精怪的样子,还有曼妙的侗体,柔情似水的神态。而且,就他这样整天在外应酬不着家,满脑子升官发财的,也留不住斯羽这样有文化有品味的。总之,他能确定,斯羽是个极品的情人,绝对不会是个贤惠妻子。而且,一结婚,他刻意营造的光辉形象必定瓦解,她了解了他真实的一面,他们之间的爱情一定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他很清楚,他和斯羽绝对不是一类人。弄不好,可能最后还会成为冤家。" d0 J* ]6 \  t

, }& V' q  k& O, U有些男人,过了那段怀春期,挣脱了少年唯特情结后,对爱情就有了免疫力,或者说他们不再热衷不再倚赖爱情,天下大势却进入他们的视野和头脑,名利权势成了他们成功和称雄的符号,也更让他们有成就感满足感,而女人和爱情他们可能照样来者不拒,但却成了名利权势的装饰物或战利品,这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爱情对很多女人来说可能是一生的主食,对很多男人可能转眼就成了甜品。3 G2 k' J7 o& u- c$ O5 F: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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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过正常的爱情经历,过了三十岁的已婚男人,如果还会对女人动心,除了想证明自己的实力,满足另类开疆拓土的征服欲,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无法忍受婚姻的沉闷,想去猎奇和寻找新鲜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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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楚开始确实被斯羽吸引,但还不至于去倾心追求,他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再让他象年轻时那样去下工夫追求一个女人,他根本做不到。最后让他重振雄风的并不是斯羽的漂亮高傲,而是和王军的暗中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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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军这人没什么文化,以前不过是个小售货员,但仰仗老子的力量也人模狗样地开公司做老板,还老对他颐指气使,他瞧不起他,又不得不与他虚于委蛇,尽恭维讨好之能事,这让他心里一直愤愤不平,所以,是王军对斯羽那股猴急劲,忽然激发了他争强好胜的心思,再加上一再遭到斯羽的冷遇,他的好胜好象基因突变,转成了真正的激情。好胜心,虚荣心加激情,这杯混合酒喝下去,度数之高,是出乎意料的,让他自己一时都分不清自己是否真的爱上了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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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她确实可爱,跟她在一起,是很愉快的事。她会在他耳边旖旎地唱歌,给他讲千奇百怪的故事,读那些词句动人的诗。。。为了得到她的青睐,他似乎重新回到了青年时代,不仅有意无意地创造机会和斯羽相遇,而且,尽量不动声色地伸出援手,曾经做过很多及时雨似的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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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9 G" Z8 A5 ]0 s2 F他还记得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一个下了很大雪的夜晚,她在他所在的酒店咖啡吧里弹钢琴,穿着天青色的羊绒衣裙,白色长靴,开始他以为是新换的钢琴手,过去一问才知道她是在等因为大雪而晚点的客户无聊才弹琴解闷的。后来王军也过来了,认出了她,向她道歉,死皮赖脸地跟她套近乎,她不胜其烦,几乎跺脚扬长而去,还是他打圆场。再后来,他利用职务之便接近她,观察她,有心地记下与她有关的一切,工夫不负有心人地一举赢得她的芳心。想来还真是有些舍不得放弃她。可是,斯羽的电话提醒着他,斯羽并不是自甘沉寂的人,有可能成为他仕途的绊脚石。6 r1 W6 i2 ]; _: }* s7 c  S, ~  r4 H

  \- b  F/ c" I' i开始他以为,斯羽一走,他不主动和她联系,他们的感情就会慢慢不了了之了,但是,现在看来,好象不象他想得那么简单。他是没什么对不起她的,给了她钱,又给她送走,可让他亲口把分手的话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也真不好开口。况且,那丫头的个性有些冲动,再不顾一切地跑回来跟他大闹一场,人仰马翻,满城风雨的,对他非常不利。就是魏小琳他可以不考虑,王军那方面他也要小心,那可是和他升迁关系紧密。怎么才能委婉而不落痕迹呢?他真有些发愁。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06:37:23 | 显示全部楼层
》(9)生病 2009-02-23 12:3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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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z0 ]/ Q( {; `此时的斯羽并没意识到她的爱情已经象头上的天空一样布满了阴霾,她穿了白色七分裤,深兰色连帽棉开衫上印着白色史努比的轮廓,有些头重脚轻地跟着大家在校园里参观。这是一个典型的英国式天气,灰色的云漫卷着缓缓移动,风轻巧地摇动树梢,象旋起脚尖的芭蕾舞女。而空气中的凉意湿滴滴的,无孔不入地往身上钻。斯羽哆嗦着把衣服上的帽子拉到头上,耸起肩膀,手揣进兜里。这种冷不是她家乡那种大刀阔斧阳性十足的砍伐,却如影随形,更加有侵蚀性,它象蛇一般吐着冰凉的信子,钻进心底,然后又爬出来,就这样反复从里到外地缠绕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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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u0 L* h等他们参观完校园,进了教室,人过中年身材发福的带团老师终于如释重负,把有点散乱的头发一丝不苟地重新按照原来的形式分配回头顶,尽可能遮住微秃的顶心,放下一直端着的架子,脸上显出长辈的亲切和关心,和每个人语重心长地握手话别加真诚祝愿,就高兴地动身去伦敦了。他还有几天才回去,可以在伦敦游览一番。大家对带团老师本来也不是情真意切,可这一别,却都觉得有些怅然若失,好象送别的是一个和自己有关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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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老师简单地做了个测验,他们被按照程度分成了几个组,高级英语组只有斯羽和另外一个人,时间就已经到中午了。他们住的房子离位于市中心的学校很近,斯羽觉得浑身无力,很想回去睡一小觉,黄丽霞却拉着她,求她陪着去超市买点东西,说自己英文不行,她只好拖着沉重的脚步去了。( y% H' x9 |& t9 J/ L

  P) R5 B2 R/ O6 Y3 V7 R2 O4 {9 v黄丽霞一边走一边建议斯羽买这买那,斯羽随口应着放进车里,有点头晕目眩。黄丽霞自己则只买了牛奶,鸡蛋,面包和几个苹果。买面包的时候,还反复比较几个牌子的价格,选了最便宜的一个,斯羽也照着做。她还特意解释说她不想买太多东西,是因为如果联系上朋友,可能明天就走。而且,她带了很多方便面,可以对付。斯羽听着她的话,点着头,对她的话却并没留下任何印象,她心里想的是方楚为什么还没给她打电话,她拿出电话,时间显示已经是国内的晚上八点了,依然没有任何来电记录。他可能正在陪人吃饭应酬,暂时抽不出时间,她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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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 M: P; _/ V. `4 c+ ~有的爱情注定是一张画皮,它包裹的是一个丑陋的实体。如果敢于直面它剥落后的现实,承认它曾经美好的过去,那么痛苦过后,也会随之而来洒脱和豁达。不过,很多人,在发现真实的那一刻,也对过去的美好失去了信心,从而只剩下悔恨,而这悔恨也将无情地荼毒未来的人生。这不能不说是爱情的悲剧。斯羽现在还不愿意放手两个人精心画好的爱情表象,更排斥去探索其中隐藏的不堪。她宁愿举着那张画皮,遮盖住自己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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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O0 u1 P5 X" a& C  F斯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天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蒙蒙细雨,和她早上积存的寒意里应外合,她冻得心都紧缩起来,头也开始疼,牙齿格格地打颤,只觉得象是在爬坡,手里的塑料袋一直绊腿。黄丽霞絮絮地吒舌英国的东西太贵,菜论棵卖,蛋论个,两三片肉就合人民币三十多块钱,这一个月得多少生活费啊。斯羽的头仿佛被几百个蚊子围绕,嗡嗡地响,黄丽霞的声音象隔着几层毛玻璃,遥远而模糊。进门放下东西,她就扶着栏杆艰难地爬上楼,一头扎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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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丽霞见她不管不顾地上楼了,只当她是累了,不耐烦这些琐碎,就摇头嘟囔,“真是娇小姐啊,提这点东西就累成那样。”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冰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斯羽的东西也放了进去,上楼拿杯子准备泡一袋方便面。见斯羽蜷成一团,一动不动地趴在那,以为她睡着了,就没叫她。* }. Z8 \5 t5 \' I. W0 Z%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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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该去上学的时间,黄丽霞见她还没有醒的意思,不得不去推她,却见她脸色通红,呼吸急促,奇怪地去摸她的头。“哎呀,你发烧了。这咋说的呢,刚来第一天就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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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使劲抬起沉重的眼皮,声音微弱地说,“我说怎么这么难受呢。”她想挣扎起来到包里找妈妈给她带的药,但仿佛筋骨都脱离了控制,一点不听指挥。1 I- e- I0 `7 a$ Z9 V2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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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躺着吧,我帮你找。在箱子里啊?”黄丽霞见状按下她,“你还是挪一下,把被盖上吧,这时候得捂着,出点汗就好了。”4 \; |5 q! A3 @( I, P5 U

, p" y! @* F: w$ r& p6 P7 S" \& u“喔。这是钥匙,药可能在一个角落的小包里。”她有气无力地说。箱子是宋茹帮着整理的,但最后锁上的时候,宋茹特意让她一一过目,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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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丽霞打开箱子,眼睛一亮。斯羽的衣服颜色虽然不多,大都是黑白,只有几件是有颜色的,但是面料都很讲究,款式也精致独特,连内裤都很漂亮高级,和她那些大路货有天壤之别,心里不禁即羡且妒,借机把箱子里的东西都翻了一遍,贪婪地摸着,不由想象自己穿上这些衣服的样子。人是衣服,马是鞍,如果自己的衣服都象这样,自己肯定比这丫头更迷人。唉,同人不同命啊!她又一转念,“哼,这些衣服肯定不是她自己买的,一定是什么男人送的。现在的年轻丫头只要有钱啥都行。”她蔑视地想。8 y) W& ]0 t. T3 Y6 l  X3 V3 \

% T0 Z$ \, k' J( }- b: O. q斯羽吃了药,就昏沉地睡着了。被自己的咳嗽震醒时,想起自己还没接到方楚的电话,心中凄楚,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打湿了枕头。他一定是怪她不该打电话了,她咬住干裂的嘴唇,直到感到一点尖锐的痛楚绽开,抵挡住心底席卷的忧伤。不,不会,他一向对自己象大哥那样维护爱惜,绝对不会因为一个电话而气恼。可是,他为什么还不打电话呢?她又开始猛烈地咳起来,仿佛胸中塞进了一团鹅毛。2 Q, o. _% E8 i; g+ c

2 N8 o$ Y7 y/ E2 E. D黄丽霞放学回来的时候,斯羽依然似睡非睡,不断地干咳。黄丽霞去摸她的头,还是很烫,有些慌了手脚,一边把自己的被往她身上盖,一边叫她吃药。斯羽勉强睁开眼睛,觉得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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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高烧不退肯定有炎症,吃点消炎药吧?”她端过来一杯水,斯羽抖着手接过来,“哎呀,还是我给你端着吧,别洒被上。”' A8 X5 O  b/ }0 H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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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感谢着,支撑起身子,觉得药片粗砺地从她肿胀疼痛的喉咙挤过去,好象哽在了食管中,她表情痛苦地赶紧又使劲喝了一大口水。$ y6 S; ^- J: U6 u3 ^: z' f' Z- ^  I

4 s+ h# x) ^6 k4 H6 t9 z6 q“我觉得我们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要不这大老远的,出什么事,我也担待不起啊。老师今天下午问起你来着,他给我留了电话,说有什么事可以给他打电话,我求他送你上医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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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9 \# ~7 \5 P6 O( a, ]1 @“我没事的,别麻烦人家了。”斯羽闭着眼睛着急地说。+ @6 v+ x2 ]+ @: Y0 g" t.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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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你还是听我的吧。我拨电话,你来说啊,我说不明白。”- c2 t$ ]  |, W1 j) T" \& \% h+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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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ive是个已经退休的中学历史老师,目前在Ludlow College自愿教授外国学生英文。他比安行章还高大魁梧,灰色的眼睛深邃安定,一脸慈祥,看到他让斯羽想起她小时侯的爸爸。当然,他和安行章的气质风度完全不同。Clive气度从容亲切,和蔼耐心,非常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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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ive接到电话,很快就开车过来了。斯羽还没来得及注册医生,接待员让他们添了个表,作为紧急病例临时安排了时间。经检查,斯羽高烧不退的原因是肺部有炎症,医生开了消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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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0 k$ ]' p& G/ X/ Q, |2 t' z! {# Y身体的不舒服她并没放在心上,她念念不忘的是方楚,各种猜测不时交替出现在她脑海,搅得她不得安宁,浓重的阴影终于罩上了她的心头。等不来他的电话,她不知为什么又没勇气给他打电话,就这样让自己象温水里煮着的青蛙,痛不欲生。精神的颓唐也阻碍了她病体的恢复,两天以后她的烧才退了,可是咳嗽还在继续,夜里显得更为严重。为了不打扰黄丽霞的睡眠,她多数时候竭力忍着嗓子的奇痒,憋得自己脸通红地压抑着咳嗽,结果却咳嗽得更猛烈,这让她对黄丽霞很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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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Z7 T- [) U! S, S% ]! L黄丽霞这两天看她病得不轻,对她照顾有加。用她带来的小电饭锅把菜和肉放在一起给她熬粥,把自己带的榨菜拿给她吃,虽然她根本吃不下多少,还是让她非常感激,对她的一点轻视和腹诽也烟消云散了。在她的邀请下,黄丽霞也跟她合伙吃了。买的一点东西很快就吃完了,斯羽拿钱,黄丽霞又和别人去了趟超市买了一些回来。% h: a& w9 S$ f! ?, u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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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以后,黄丽霞联系上了朋友,要去伦敦,临别,斯羽想送送她一瓶第五大道的香水,感谢她对她的照顾。可是黄丽霞说不喜欢香水。/ H6 H( z1 a&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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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不好意思地说,“那你喜欢什么,你自己选一样吧。左边的东西都是新的。”她打开自己的箱子。+ z, K8 B1 W6 a$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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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丽霞假装推让客气了一下,就熟门熟路地拿起一件红色丝质睡衣,“这件行吗?”& F' e7 H8 _& K) p9 \; ~: A" s

# E' a% ?# c7 S8 G! s* m    这是一件镶着蕾丝的短睡衣,V形大开领,还配着一件桃红色丝质内裤,她虽然不太喜欢红色,但这是方楚送她的,她为难地踌躇了。“这件我已经穿了,你挑一件别的,这个白色的怎样?这件是新的。”她拿起一件白色的睡裙。她自己很喜欢白色。0 s  P6 E- J/ J9 m2 E& K# G1 b9 d& C%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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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丽霞失望了,“那不用了。”她恋恋不舍地放下睡衣。“真不够意思,白对她那么好,我那么卖力伺候她,她一件睡衣都舍不得,真是忘恩负义,一点良心都没有。”她心里恨恨地说,霍地将柜子打开,检查自己是否有东西拉下了。9 p' k6 H0 x- E5 b( g' z4 m6 J%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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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把黄丽霞的表情看在眼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忽然有些赌气地想:“方楚到现在连个电话都没有,可能根本不在乎我,我也不必自做多情,把他的东西当宝贝,人家黄丽霞那么雪中送炭地照顾我,又开了口,这么拒绝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她一咬牙,“丽霞姐,如果你不介意穿过一次,就拿去吧。”& a0 @. V0 O: J  A1 U' D" L

- ~6 r5 {2 @  S/ K, {7 U+ a“真的?”黄丽霞高兴地接过来,激动地拥抱斯羽,情不自禁地在自己身上比量了一下。“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的衣服真漂亮,都是名牌吧?女人就得这样穿,才对得起自己。”; a/ ]6 t( V1 V3 T) Y! u

' ]! }6 Y1 N6 Y3 h& I3 P“其实我很少看牌子,都是找喜欢的。”她看到黄丽霞把睡衣收进箱子,不由又有点后悔。“难道这意味着我和方楚的结局吗?”她按捺不下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眼泪忽地热辣辣涌进眼眶,她转身望向窗外,伸手悄悄地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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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Q! ?/ l& [+ ?1 ~* g5 @: A这几天,天一直是阴郁的,每当她睁开烧得火热而疲倦的眼睛,停留在她眼前的就是无边的呆板的看不出丝毫变化的灰色,那死气沉沉的颜色通过她的眼睛,一片片直落进她茫然的心中,仿佛灰烬般把现在的她埋了起来,隔绝了以前的她。有时,她恍惚觉得时间在这里成了固体,或者成了一道垒得高高的堤坝,刚刚告别的故乡,亲人,方楚和她过去无忧的生活,都被这道堤坝挡在了她的视线之外,他们象活跃的水流不停地冲击着堤坝,她只听见浪花飞溅的声音,却被固定在堤坝的这一侧,不能呼喊,不能移动,象一座被惩罚而变成石头的雕象,身体里却跳着一颗人的心。
 楼主| 发表于 2009-7-6 06:41:39 | 显示全部楼层
10) 电话 2009-02-25 04: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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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4 _, A( d- D# n6 A* b1 d在斯羽生病的那几天,已经陆续有人不声不响地不辞而别,想来这种萍水而短暂的聚合并没让多少人把它当成生命中的缘分。留下来学习的,因为嫌弃住的条件不好,也另找房子搬出去了,不到半个月,这所房子竟然只剩斯羽一个人了。他们所交费用里包括一个月的房费,所以斯羽不想浪费。可是一到晚上,小镇夜晚的绝对静谧和老房子这里那里传来的咔咔响声,加上她的想象力,还真让她胆战心惊。为了躲避夜晚花园里老橡树张牙舞爪的阴影在窗帘上制造的恐怖效果和秋叶的沙沙声加房子里的各种出其不意的声音混响,还有让她避之不及的猫叫春,她从靠后花园的房间搬到临近马路的这边,这样一来,她也牺牲了清晨最喜欢听的鸟叫。晚上她尽量不喝水,免得上厕所。可惜的是房间没有锁,她只好放了两把椅子挡住门,仿佛这样才安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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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 @: U- R' ?生病以后,斯羽消瘦了很多,脸上那点婴儿肥几乎不见了,明朗的神情有些暗淡,眉目间多了隐约的悒郁,这让她看起来多了点老成持重。为了省钱,她的手机换了英国的电话卡,然后告诉了父母和牧歌。关于要不要告诉方楚,她犹豫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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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E$ C1 [5 Q1 [+ I" H等方楚的电话从开始的痴情期盼,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心情的变换,现在似乎演变成一场骄傲和爱情的角力。她仿佛在和爱情拔河,攒足了力气,想赢得一个明证:自己在方楚心里的位置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她的爱情确实存在,不是她自己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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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t- t" E2 u1 ^, `/ I, Q- F有的时候,电光火石的瞬间,斯羽似乎清楚地看清了势态,可是就好象一个严格遵守法律规则的法官,罪犯的证据已经呈堂证供,法官也心里有数了,可是,偏偏就等着罪犯的口供和罪犯明确的认罪,而迟迟不能公正地下判决。9 @6 v' h) ?* x7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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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斯羽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短短几天,她的爱情就成了水中月?她一点点回忆,拼凑和方楚交往的细节和由来,看见的都是真挚的情感流露和深切的关怀,如果这都是假的,那么方楚没做演员真是演艺界的损失。8 E% n9 r% {  w

" N7 a+ Z, _* B3 V2 c- h% ?第一次和他见面,她对他的印象被王军连累,以为他是个八面玲珑的纨绔子弟罢了。然而,他斯文体贴,不强人所难。然后,她开始偶遇他,在下班路上,他会热情地捎她回家,在饭店,他会把车等在门外。一次,在他工作的酒店门前,得知她要去给公司客户和她自己买机票,就主动说自己有朋友在售票处,并耐心地在客房门外等她拿齐客户的身份证,买好票又亲自送到她公司。她出差回来后,虽没告诉他行程和时间,他却突然出现在机场接她。这些,她也还只是有些惊喜罢了,当然里面一定也有沾沾自喜,在虚荣心方面,她有时也不能免俗。如果是别人她会请他吃顿饭表示感谢,但由于王军的关系,她愿意和方楚保持距离,对他的邀约一概婉拒,她总记得那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 |  z! `0 N9 M6 G- N0 P;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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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斯羽对方楚的防线土崩瓦解的是她这个本命年生日。如果爸爸按时回家,一家人出去吃饭,那么,可能也不会有和方楚的故事发生了。可是那天,安行章因为下面一个工厂的工人出了事故,而忘了她的生日,加上手机没电了,她和宋茹都无法和他取得联系,令斯羽万分失望和沮丧,因此一下就象一只秋天凄惶的飞虫,哪里有温暖就不问青红皂白,不计后果地奔向哪里。3 i3 l$ M+ n! `* t( ?* m' ~0 l;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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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看来,一切都是注定了的吧?既然他们的爱情不是破绽百出,虚情假意,那么她也就不能让它自生自灭,无论如何总得有始有终。如果她犯了什么无意的错误,她愿意放低自己,全力修复。她不想再让等待和猜测把爱情蚕食得千疮百孔,不可收拾。最后即使都是庸人自扰,爱情也会失去了原来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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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的心也跟着悬空,似乎在以一种忽快忽慢踉踉跄跄的速度,捧着那个亲爱的名字,向前冲去。电话铃响了很久,终于传出无人接听的提示,她仿佛一头撞在了墙上,怔怔地任那个机械的声音一再重复着。她忽然想到方楚有不接听陌生电话的习惯,她本来想省点电话费,看来不行,她走出公用电话厅。她抿嘴把滑到脸上的头发掠到耳后,从钱包里把旧电话卡拿出来换上,下决心今天一定要把电话打通。打不通,她就飞回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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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斯羽的心不再忐忑,而是决绝。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方楚熟悉的声音终于响在耳边,她象个跑到终点的人那样突然觉得身心疲惫,眼泪模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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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斯啊,怎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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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吸口气,将心中翻涌的激荡压下去,“哦,你现在在哪里?”千言万语也不过是这么简单的一句。3 ^& W+ M* p0 _7 Z* k6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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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和人吃饭,看见是你的电话就出来接了。”方楚其实一直在等着这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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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0 T* X5 p) r)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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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有点忙。”方楚的声音里透着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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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接近沸点的感情一下在这句托词里降到了冰点,她艰涩地说,“是吗?忙到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那你是又升官了?告诉我,我也应该祝贺你呀。”她的口气不由有了怨尤和尖酸。! S0 F6 i3 y. p% Z  C( H

) C" \7 r% {# z% h“斯斯,你生气了?没打电话的原因是我这边麻烦事太多,另外也不想打扰你学习。”方楚这几天已经想好该怎么应付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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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 a$ |- M3 n& Q4 [# ?' e“你有什么麻烦事,是不是你老婆?”斯羽的气恼消失了,担心地问。& H8 x! B4 a' h- a6 Z

9 V! O4 B( g" m0 y& Z% j( l“不想跟你说这些事,你还是专心学习吧,好吗?我过段时间工作可能也有变动,总之,你还年轻,学习是最主要的。”方楚摸棱两可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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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q" \. X& z8 S7 c3 f. {“这我知道,”斯羽不耐烦地说,“到底有什么麻烦,我想知道,我要和你共同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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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方楚叹了口气,“我怎么能让你承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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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9 t2 P! W9 d  l* ^; ]( u“方楚,别忘了,我们是相爱的,相爱的人是一体的,你不说,就是要把一体割成两半,我们还是我们了吗?如果你不说,我买机票回去。我不想失去你,你明白吗?”斯羽激动起来,似乎这些天的煎熬都哽在了喉咙,她一字一顿,痛心无比然而情深意长地说,“我爱你,方楚!”- I) X5 w# g, M$ i: ?; ]  X$ J' g

; v  \" s( q2 h" i" h. n# c方楚也被她的深情打动了,一瞬间对自己的虚假很羞愧,可是他又想到自己将来的地位和儿子,那丝愧意就淡了。“斯斯,我也爱你。可是,爱的力量不是魔法,它不能让现实里的那些麻烦消失。好,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他开始说自己早编好的谎言,“那天你打了电话后,我儿子他妈就跟我闹起来了,逼问我你是谁。因为她不可理喻,我一直都不敢跟她谈我们的事,但那天我心一横,不想总这么委屈你,就跟她说我爱的是你,没想到她象疯了似的要去找你,找你父母。她问不出来你是谁,就跑去向我父母告状了,你知道我们两家父母都是老朋友,所以我父母知道后非常生气,严禁我再和你来往,可是,她不依不饶,现在和我在闹离婚,而且把我们的事情都闹到我单位了,老总是她父母的朋友,对我也很不满意,我父母也因此差点要和我脱离关系,总之,我现在是四面楚歌。我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些影响你学习,可是,现在没办法,总不能让你误会我吧。”他一口气把自己经过反复推敲的谎话说完,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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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没想到方楚那边因为她一个电话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地震,而且震动还在继续,一时情绪复杂,不知说什么好。是自己头脑太简单了,她想,可是,一个女人没有了爱,就不能潇洒地转身吗?“如果是我,我能做到吗?”她迷惘了,这些天爱情可能失去而引起的痛苦让她似乎感到自己也未必象自己曾经想的那么洒脱大度。人总是把自己想的比别人明智,其实可能和别人没有两样。她觉得自己的耳朵被紧贴的手机压得生痛,皱了下眉,放松了一点。# x+ t4 R; w; p7 R3 S; T/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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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斯,你在吗?”' Q  W* B- o, o) |; Q9 t,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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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在。”她换到另外一只耳朵,“看来她很爱你。”斯羽终于不情愿地说。; {# S( R, K" l" ?( H

+ U3 r+ L- w, h“什么爱啊,她是爱她自己,觉得丢脸,非要我也和她一样,而且大家都得陪她的绑才行,她就是这样的人,占有欲比较强。”他刻薄而煞有介事地说。' v+ A  ~6 a" b: w  x

4 l( o& L: f5 B4 S“真没想到,我们是这样的结局。”斯羽心里真希望自己并没有打这个电话,那么尽管折磨,还不是无望。可是,现在,水落石出了,这块大石头就砸了自己的脚。9 u+ X) [6 t- C3 ?0 i.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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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斯,好好学习吧,这才是你的正道。你还年轻,以后,你一定会幸福的,一定会有比我强的人好好爱你。”方楚这句话是真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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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k; J9 H6 a5 v* G% R“但愿。对不起,给你带来那么多麻烦。”她失神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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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哪去了,傻丫头!好好的呀,不然我也于心不安。”方楚如释重负。( g% Q2 b' |% }4 B1 x4 f. i4 |

5 \; P6 p9 |2 K. d9 A5 o% r    她机械地重复,“好好的,”这句话让斯羽仿佛从梦中惊醒,心头一震,“不,方楚,我不要这样结束,我要和你在一起!你也到英国来吧,我不在乎什么名分,我们在这里生活他们就谁也管不着了。”她热烈急切地说,眼里闪出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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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l) N1 B' W% X. L  k$ X     “那怎么行呢,斯斯,事情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方楚觉得斯羽的这种单纯很可笑,也有点可怕,他庆幸自己的当机立断,如果拖下去,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呢。他委婉地说,“除了你,我总得为我父母着想啊,他们身体也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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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R* h2 c" v( u9 q+ B& o2 y斯羽象被扔进了冰天雪地,她打了个激灵,心中的熊熊火焰熄灭了,不断升起扩大的寒意让她的牙齿都有点打颤了,她咬紧牙关,没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皮肤里,来由地想起一句昆曲,“似这般良晨美景,都付于断井残垣。。。”是啊,她算什么,在他的生命中,她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匆匆过客,而这样的过客数不胜数,不牺牲她牺牲谁呢?她觉得自己已经被这种牺牲扔进了土里,然后在踩踏下化做了一粒尘埃,随风飘散了。2 }2 S1 B' M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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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你对。”她的胸口象堵上了一团棉花,心跳是如此沉重而缓慢,以致她都喘不过气来了。“可是,如果是我,我一定会选择你。”她绝望地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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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羽不知道自己和方楚又说了什么,怎么道的别,她久久地呆呆地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好象还没真正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无法回味。她只是失魂落魄地靠墙站在那里,然后慢慢沿墙出溜下去,耳边响起那句她爱唱的歌:“想要问问你敢不敢,象你说过那样的爱我,想要问你敢不敢,象我这样为爱痴狂。。。”! l2 h1 W# A;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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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英国难得一见的阳光灿烂,碧空万里的天气,景物被阳光照耀勾勒得分外明丽,令人欣喜,顿时驱走了连日的阴沉湿冷散布的郁闷。秋色已经悄悄晕染了山毛榉和橡树的叶子,让单调沉郁的绿色凭添了一段活泼与娇俏,校园里的藤萝柔曼地从木架上垂下来,大花盆里黄色和白色的菊花鲜艳怒放,三三两两的学生脱了外套,露出臂膀在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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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也象一双温煦的手,轻轻拍着独处一隅的斯羽,她的头伏在膝上,泪水滂沱。虽然方楚欺骗了她,但这种结局对她来说何尝不是好的开始?只是,她现在还意识不到。她在悲伤而难以置信地哀悼她的爱情,看着它的尸体,不忍离去,不忍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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