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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衣] 【长篇小说】江南血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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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2 14: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 @5 N0 J' [+ P2 T: r' `$ e2 {8 k周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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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寒露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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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刘宗周略事打点了一下,就启程上路了。他本来想要清清静静的悄然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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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3 I9 D4 R- ^  N4 ]周修流到郑森的河房,骑了乌龙马,送他和黄宗羲乘坐的马车,出了聚宝门。跟随的还有刘宗周的学生陈确,祝渊,张能信等。* }* J- X! n2 I5 \, N: i3 i

2 ~8 Z8 n' X5 E7 r长亭古道,秋草凄迷。没想到来到雨花台边上时,却看到东阁大学士、次辅王铎,礼部侍郎黄道周,礼部尚书钱谦益,文渊阁大学士、户部尚书高弘图,协理戎政兵部尚书张国维,右都御史、吏部尚书徐石麒,南直隶巡按祁彪佳,刑部尚书解学龙,太仆寺少卿万元吉,应天府丞、大理寺少卿、左佥都御郭维经,锦衣卫指挥张鹿征,还有几个科臣,监察御史等一干朝廷要员,早已在那里的长亭上设下简易的酒宴,为他饯行。这相当于大半个朝廷的卿班都来了。# y, X9 n3 H  Y

1 f7 e" a0 J5 S, w- Q刘宗周见了,心头一热,竟有点老泪浑浊了。只一个晚上时间,他似乎苍老了许多,花白的须髯在寒风中飘颤着,眼神有些落寞空旷。他朝众人团团拱了拱手,说:“列位,刘某这一去,大家不知什么时候再有见面的机会。朝中之事,就拜托众位公卿了。我给皇上留了一道疏表,疏陈五事:修圣政,振王纲,明国是,端治术,固邦本,端的只看他自己了。也算是余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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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L; W3 K. }- D7 j* J: F. X4 ]黄道周重重地喷了一口烟,咳嗽几声,叹了口气:“念台呀,四个月前在上南京来时,你怎么说来着?你说你到南都来,免不了是要得罪人的,不然朝廷找个光会和稀泥,拍马屁的言官有个屁用?!这事你做到了,黄某今天敬你一杯!哪天说不定我也要拍拍屁股走了。如今拍我马屁的说我‘严冷方刚,不偕流俗’,黑白港(胡说八道),鬼知道这是好话还是屁话呢?!”说着,端起两杯酒,一杯递与刘宗周,一杯自己一饮而尽。周修流想起黄道周领口内绣的“大明黄道周”几个字,心里忽然只觉得一阵凄惶。! m0 O: `  v/ L0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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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一接着跟刘宗周吃过道别酒。大家互相嗟叹勉慰了一番,各道珍重。钱谦益长叹一声说:“念台,我知道你心里可能对我有些成见,我自己也承认跟老马,阮胡子他们走的近了些,不过,就像你做了好人一样,坏人总该有人来做的,不然的话,朝中对立双方,当真是连周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大家总不能都像湖广巡按黄澍那样,跟老马在御前大打出手,搞全武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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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3 ^( l" U( ^刘宗周苦笑着拍拍他的手,和他干了一杯:“我是言官,本朝素来重监察权,不过倒楣的也是科、道之臣。你管理礼部,自然得有能屈能伸得涵量。我不怪你。; i7 F9 h9 Z$ {+ M7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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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道周拿烟杆子敲敲周修流的臂膀,说:“子渐,当初我对你老父亲不出山到南都来领导朝班,颇有微词,现在看来,他是有预见的。”6 x4 a- l. M5 R# Z7 p. [: N! x

; `; `' d, X# T( f刘宗周说:“我刚来南京时,最担心的便是党祸的酿成,如今果不其然!唉,记得两年多前,我的学生陈洪绶陈章侯在我致仕离开北京时,曾经做了一首诗送我。”他仰着头,一副目尽长空怀今古的神情,拖着长音吟哦着:“‘青鞋布袜嗟行矣,苹乌糜庭良可叹。诵道嵇山瞻北阙,浮云不许老臣观’。走了,走了……”说着,话语中竟夹带着几分哽咽。# i$ P: E8 q) p' t1 o$ w+ x- |

6 }) ], y/ q( W# ?6 q2 S他在黄宗羲的扶持下,手脚有些僵硬地上了马车,随后朝众人抱抱老拳,长吁一声,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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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流把刘思任托他带的书信,交给了张鹿征,他没告诉张鹿征有关刘思任要去闽中的事,只说是家中有些事需要担待些时日。张鹿征笑笑说:“这事我清楚,因为畏行很少会在家里长时间呆着的。临走时我关照他留意勘察一下浙江地形,说不定哪天用得上呢。”他望着刘宗周远去的马车:“我担心马士英他们要对念公下手,就在沿途上布下了耳目人手,并且把这事有意透露给了冯可宗。我想,念公安然抵达杭州,应该是无虞的了。畏行的事就是我的事。在官场中难得有真正的朋友,尤其是干我们这一行的,不过,我跟畏行俩是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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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 E9 K  W! y8 d' c周修流一直送刘宗周和黄宗羲到了上元县,临分别时,刘宗周坐在车上,用劲拍拍他的肩膀说:“子渐啊,我的那支长戈就留给你了,做个纪念吧。我来的时候带着它,还有些豪气的,如今回去的时候,就没理由再扛着它了,那是一种不祥的暮气。太沉重了,暮气沉沉啊!”话语之间,充满了苍凉。周修流听的眼圈一热:“阿翁,我要是有一天把那柄长戈耍起来,将有万夫不当之勇,你信不信?”+ M, u' H+ s& w% n4 g3 y# {!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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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宗周抹了一把胡子说:“我信。当年在朝中,有一次你爹跟我争吵,他说了一句话,我记忆犹新:燕人张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如探囊取物。孩子,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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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 L- |2 o3 L; v5 H9 `周修流回到“明泉茶楼”时,已经是午后了。此时正是茶楼中客人最多、最繁忙的时候,茶楼上下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杨七儿正在忙着应酬客人。周发满脸笑嘻嘻地来到周修流身边,悄声跟他说:“少爷,你猜谁来了?”( ~7 @8 F, X; C5 k7 R

/ i: K2 ]3 I% r0 ~周修流愣怔一下:“你这奴才,有客人来了还不快请。是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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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F+ w6 V: g. H周发笑着说:“你自己到楼上的侧室花厅里去看吧。不过,过会可别忘了给我赏钱,我要攒着买生员头巾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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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流听他说的蹊跷,就匆匆上了楼,一下子拨开了兼作库房的花厅的竹门帘子。他刚探进头去,只见屋里的檀木八仙桌边上,坐着两个人,正在闲聊。他一见之下,忍不住就高兴地叫了起来:“庄先生,原来是你!这些日子,你让我好想呀!你什么时候上南京来的?!我还到西洞庭去找过你们呢。”, }8 u6 u3 B* P% J0 ~. F5 E6 h- v

3 B5 S0 a1 S* E3 R3 V* P那人正是庄白,他换了一身衣裳,是暗绿绸缎直裰,网巾上缠着红绸巾,手里拿着一把斑竹撒扇,看上去似乎年轻了些。桌上搁着他随身带着的那个长布囊。坐在他下首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一身银白道袍,一角黑方巾,嘴角挂着微笑。周修流看上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一时却认不出来是谁。庄白笑着说:“子渐,我们是前天来到南京的。我们先去找了‘明泉茶庄’,一问就问到了你的茶楼。原来这里正是‘紫竹馆’的斜对面呢。这窗前的风光,历历在目,再熟悉不过了。只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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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C+ C6 h% [周修流在山阴时,就已经听刘思任说过庄白与红歌的身世了,但是却不知道白小竹在“紫竹馆”的那段故事。他诧异地问说:“哪个‘紫竹馆’?好清雅的名字!”庄白在他心目中,一向是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让他很难将庄白跟红尘脂粉联系起来。& }2 w# ^- \; d6 t( O4 P. V& L7 A

! `' W: t& W6 S# e- i! c: `% s庄白指着一边正笑吟吟地瞧着周修流的那个年轻人说:“子渐,你们就不用我来介绍了吧?!你们的事,红歌她已经全都告诉过我了。红歌,你又见到修流了,这下子该高兴了吧?”4 ~5 o/ w% n- c7 d* v* H" H  q3 R! V

$ T& ^# f# f: m7 I: d2 V1 b周修流这时才定神打量了一下那个年轻人,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说:“呀,我说怎么这么脸熟呢。原来是红歌姐姐呀!”那个年轻人正是女扮男装的红歌。她跟庄白一起到南京来,探望她母亲白小竹从前的故居。可此际正是朱由崧四处搜罗美女进宫的时候,他们怕又惹出麻烦,因此就让红歌扮成一个书生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将周修流给哄过去了。周修流笑着说:“我是再也想不到红歌姐姐原来就是庄先生的亲生女儿,这下子可好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突兀费解,就又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红歌以后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庄白也不用一个人独守空山了。”; Y2 g) C1 S  [0 t# H  o- [8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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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歌笑着说:“周公子,没想到你开了这么大的一个茶楼,这里来的客人,看上去比我们西洞庭山的村民还多。”) M+ {1 i) b) v" [9 L

' w9 H9 E! v( S9 u周修流笑了一下,顿时觉得脸上有光,心里热乎乎的。他不无得意地说:“我这茶楼啊,如今在南京城里算是数一数二的,远近闻名,来的多是名人才士,高朋满座。最早的茶楼在南京开张,到现在不过三十年,大家图个新鲜,凑着热闹。今天生意还算是淡了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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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S" [5 a& P+ P# Q' I庄白说:“前几天我没来得及赶去山阴参加周菊的婚礼,实在抱歉。本来我应该做为娘家的傧相出席的,因为红歌的事给耽搁了。怎么样,婚礼还热闹吧?”他笑了笑:“周菊姑娘没有哭哭啼啼的吧?嘿,我刚到周家庄那会儿,她还是个小丫头呢。”% _. T7 y' w7 H* H

+ }, r. h7 v$ [0 z: }红歌笑着说:“爹看哪个女孩子都觉得是小丫头呢!”5 d1 K: y" Y) {; C, N!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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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流笑着简单说了一下周菊成亲的事,眼睛却不好意思去看红歌,只是偶尔装作不经意的瞄上一眼。倒是红歌装扮成了公子哥儿的模样,又兼她本性就清纯爽朗,因此反倒是一副有所依恃的样子,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总是在周修流的脸上逗留着,搞得周修流满脸红辣辣的,心底里却又十分的受用,美滋滋的。他不知道刘思任把杭州的“水月居”留给庄白父女住的事,就问庄白什么时候回闽中:“我出来几个月了,很想回家看看哪,只是抽不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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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 \" v* q) I$ f3 F庄白笑着说:“你们家里人都还好。红歌她不愿意随我回闽中,说是那边离她的妈妈和姐姐太远了,怕把她们留在这边孤单。因此我们核计了一下,想在苏、杭一带找个清静的地方呆下来,好跟她过世的娘亲和姐姐做伴。南京我已经快二十年没来了,这秦淮河畔,繁华依旧,难免让人触景生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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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流听刘思任说过,红歌的娘亲和姐姐都已经过世了,也听说了庄白跟白小竹的故事,因此对庄白的“触景生情”,也就不难理解了,忍不住会心一笑。他又想起早上送刘宗周的事,心里忽然伤感起来,就幽幽叹了口气:“只怕这繁华景象,也不会是长久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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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白笑着说:“修流,这次见到你,你看上去好像比在周家庄时,多了一些心事了。看来出来闯荡一番也好,见见世面,不然老是呆在山中,哪里知道尘俗的人情味呢。”他这话,听起来就像是跟他自己说的。周修流看了一眼红歌,笑了笑:“不过视界大了,心思自然也就多了。这外面的世界,可不比周家庄啊。难怪庄先生以前要隐居在姬峰上,倒是省去了许多俗事、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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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U0 E1 T0 j! ^6 Q) }6 z庄白伸手指着他,哈哈笑了起来。
 楼主| 发表于 2009-7-2 14:35:44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熟悉那个年代的人,不过,既然是人,哪怕就在这个时代也差不多,为啥呢,因为中国的封建历史太长了,我总觉得老一套的东西总在骨子里晃悠,男人都想表现得牛气烘烘的,呵呵!相比之下,周修流算是比较可爱的人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7-2 15:04:58 | 显示全部楼层
圈圈我服了你!你总是有很多靓图,无衣同学这下看了开心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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