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江南雪 ３９

秦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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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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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寒露　３９

$ J! @1 o: {' c: X 4 e# I) V6 s: Y/ Y: c/ O　子时已过，院子里笙歌与宾客的喧闹声尚自未绝。曹溶已有八分的酒意了，他乐颠颠、晃晃悠悠地来到洞房外面。周菊却在里面把门给拴上了。曹溶愣了一下，趴在门上敲了几下，里面不见动静，心下焦灼，迷迷糊糊地想：莫非自己是在做梦娶媳妇？他拿右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左手，觉得疼，便开心地傻笑起来。于是他就学着孟称舜《娇红记》中小生申纯的一段《临江梅》唱词道白，含糊不清地念说着戏文道： - `; ?. f' u8 b1 Q 6 i/ u) X9 B0 Y5 q8 q* v$ X“回首深闺人已远，前宵好梦茫然。 余香犹在锦襕边，白日情牵，黑地魂连。 3 W0 M& @% _0 b! @离合悲欢一樽酒，南北东西十里程。 ; i& x6 F+ J4 R" v2 i* A好梦自来留不住，匆匆鸡唱五更 声。 . F1 O4 t1 b% k* ^" I——小生与小姐相叙，正在欢浓之时，被院子促我回家。只得辞了舅妗，趱行而归，一路上好无聊也。正是：一般柳翠柳短长亭，归路不如去路好。到此已是家中了，我自进去。呵呵。娘子，娘子……” & O% v3 V, A7 l4 L# [ 此时周菊正站在门后，她揭起霞帔，清了清嗓子说：“相公，今儿是咱们大好的日子，你怎么喝醉了？我听得出来，你的这段曲词，便是山阴‘复社’的才子孟称舜先生做的，说不定他本人现在就在外面的酒席上呢！况且，今日喜庆佳期，你拿自己比申生，我可不想到时候做了王娇娘！”话虽这么说，不过她听了曹溶的念白，心里也是暗暗好笑。 曹溶打起精神说：“啊呀，娘子说到哪里去了？！我这不就是顺口瞎溜了几句，讨你的欢喜吗？你快把门打开，让我进去。为了这个日子，我已经等了快半年了。上次在你们家，就吃过一次你的闭门羹了，难不成今晚还得再吃一次？” 周菊掩着嘴暗笑，说：“相公，你是不是对上次在我家的事，还耿耿于怀？” " J" y& d' l7 O5 b" Z. ` 3 ]% N# C, |4 }1 S5 E8 ^曹溶慌忙笑着说：“娘子说哪里的话来！我真耿耿于怀的，不过是我对娘子的音容笑貌，还有你的一片绵绵情意。” 周菊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对你一片绵绵情意了？好了，你也别贫嘴了。你要真的对我有心，就答应我三件事。” / s1 J0 b8 E9 i0 v& | 曹溶笑着说：“啊哈，新郎还没进洞房呢，新娘子兜头就来一棍子了。娘子真要约法三章吗？你说就是，我都答应。”他一边迷蒙地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就是约法三百章，也只好囫囵吞枣了，一边嘟囔着说：“看来，我真是娶了个苏小妹了。” # i' L5 A% |' \: E; [4 @! k% m周菊说：“第一，我过门之后，三年之内，你得好好陪着我，不能到外面寻花问柳。” 曹溶干笑一下说：“呵，别说有你这么美貌的娘子陪着，你看在成亲前，我也没这个爱好啊。这个正投我意，我答应。娘子花容月貌，才气横溢，我们正好妇唱夫随，举案齐眉……” : y/ @: {: `5 @/ j$ w2 e 周菊听他说“妇唱夫随”，心里一乐，说：“第二件，就是三年之后，你不能贪恋温柔乡，沉溺于书画珍藏，得好好上进，做些为国为民的功业。” & o$ [: _; e/ o- T, u - B9 k: @4 c6 B- A4 A曹溶高声说：“我是朝廷命官，做国家栋梁之材，这原是我本份内的事。娘子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爽约的。到时我定当居庙堂之高，图封妻荫子。” % h" {6 {1 |8 {* z) ` 0 i* O+ W5 h" ~1 d5 m周菊说：“我不求什么封妻荫子，只是想让你做一个好男儿而已。”她顿了一会说：“第三件事，本不该在今天喜庆的日子说的，不过……，我想了想，还是要问你一下：相公，倘若有一天社稷颠覆了，你会怎么办呢？” 曹溶听了这话，愣怔了一下，酒醒了一半：“娘子，今天大喜之日，你何必说这么些沮丧的话呢……” 周菊说：“我爹爹说了，大丈夫在世，当以骨气横行天下。你才气是好的，不过我不知道你的骨气如何？我可不想自己的丈夫做个软骨头！” 5 {! g- f" Z2 E. d0 k" m! J 曹溶怔忡着，打了个酒嗝，高声说道：“我饱读圣贤之书，深知天地君亲师，礼义廉耻。我自然是要学勾践，田横了。” 7 Z+ }* k/ a2 g2 ]1 Q / T" Y# K/ Z7 k1 ~/ D! U他刚说完这话，门突然“呀”地一声开了，他正趴在门上，此时不由自主地一头就跌撞了进去。他把住身子，定神一看，只见屋里红烛高照，周菊一身红艳，面若桃花，正含嗔带羞地看着他。忽然周菊发现曹溶满脸坏笑地盯着自己的脸，她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拿起霞帔就要盖到头上，双手却被曹溶攥住了。 9 p. Y% |! _: Y% a7 W/ W! e9 e随侍的丫鬟们已经都被周菊打发走了。曹溶见了周菊的灿若丹霞的面容，竟是痴住了，酒顿时又醒了几分。他用后背把房门顶上，然后笑吟吟地拥住了周菊。周菊娇羞地轻笑着，推了他一把说：“相公，看你醉的……” ( z* M: S4 E) b) m2 o* G曹溶笑着说：“娘子，今晚对我来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咱们快去喝过合欢酒，然后行周公之礼……” 6 x: F# |3 Q; F: G/ H$ @/ ~ 盛大热闹的酒宴，差不多是在次日寅牌时分才结束的。喧闹了一夜，夜阑酒浓，刘府一下子就沉寂了许多。 第二天上午，刘府上下最早起来的人，该是周莘和刘祥了，或者说，他们两人几乎是彻夜未眠。周莘吩咐家人们收拾了院子里里外外，因为午后仍然还要重整酒席，新的一天还得等着他们去忙。刘思任和周修流，以及跟周菊一起来的娘家周家庄的三个堂兄弟，昨晚上因为陪着客人喝酒，差不多都醉倒了。周莘没去叫醒他们。刘祥则在指挥家人们，安顿曹家迎亲的人众吃早饭。 4 T5 n0 I! e$ D7 |& h ; B, \; X* P7 j, T, V% q: Y$ Q洞房花烛日高起，良宵一刻值千金。快近午牌的时候，周菊跟曹溶终于起来了。他们俩满面红光地先去拜见了周莘。周莘已经在西花厅里安排了一桌素淡的酒菜，候着大家，吃个团圆饭。这些天，她忙得腰都快要直不起来了。她笑着恭贺了他们两人几句。接着断桥，周身则，周修流，刘思任他们陆续都起来了。一家人都聚到了西花厅吃团圆饭。 : P) a, i- h) R: B0 q曹溶和周菊是明天上路去秀水的。昨晚合卺之后，两人看上去如胶似漆。他们新夫妇俩今天想要去蕺山走走，看看风光，散散心。断桥和周身则是小孩贪玩心性，也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周莘知道他们夫妇俩都是好风雅的，不拘泥于小节，因此也不阻拦他们，况且断桥还可以做他们的向导。她交代了断桥和周身则几句，就由着他们去了。 ( ]- }9 y- z3 T+ f( M 新郎在女亲家圆房，本来就够得上是话题了，而新郎新娘新婚的第二天就要出门旅游，更是稀奇事。因此，他们一行的轿子出门的时候，早引起了水澄里一带路人的围观，一时成为山阴城里的新闻流传着。 # y" D& [- v* @) a/ P. O饭后，刘思任趁着难得的闲暇空隙，泡了一壶新上的好茶，就把周修流单独叫到了自己的书房里。他在前天晚上就拜读了周太公给他和周莘的家书，太公在信中表达了他对当下時势深深的担忧。他是身在林下，心存庙堂。他又说自己年事已高，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因此希望刘思任能抽空到闽中一趟，他要将一些可能发生的事情，好好地跟刘思任谈一谈，交代一下。因为周修涵修涵的生死凶多吉少，周修流又年少，今后的家事，可能要让刘思任承担起更多的责任了。刘思任想到了“周身则”的事，考虑正好趁此机会送他去闽中，那里山高路远，毕竟比浙东这一带要安全些。所以他打算今天先跟周修流好好地聊一聊 9 i3 r: ^$ U( q

无墨

真是花好月圆，天随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