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逆风而行,缓缓地向东驶去。 . S, i; J6 h3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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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天气有些潮闷。刘思任到前舱中换了一套轻便的白色麻袷衫,然后坐在正对着舱门的几案边上。迎面而来的江风吹拂在他的脸上,他郁闷的心情略微有了些好转。 ) P6 ?+ @. U8 b0 i% U'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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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刘兴给他烫上一大壶今天下午本来是为左良玉准备的“佛手露”酒,另外端上一盘风干武昌鱼,一盘红烧野鸭,便对着江面慢慢喝了起来。他在二十岁参加乡试以前是不沾酒的,只是在经商之后,因为长年江湖漂泊落寞,再加上商场上的应酬,才慢慢地喝了起来。然而随着年龄的增大,他的酒瘾也越来越大了,终于到了无一日不可无酒的地步,而且酒量惊人。 N% b: w0 `" [+ D( E7 ?% x,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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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专程上武昌来,最后却又黯然离开,这不能不让他的心里觉得有些郁闷和窝囊。想起当年在安庆时,他慷慨解囊,为左良玉出了一笔救急的军饷,让他弹压住了一场可能的兵变。虽然当初他并没有指望回报,但是今天左良玉却连个面子都不给他,阳奉阴违,这着实让他十分的难堪。同时也让他看清了目下各路军阀拥兵自重,置身于破败国事之外做壁上观的可悲事实。眼下左良玉骄横跋扈、得意非凡的状态,实在是兜头给了他一盆冷水,让他积压多年的热血,一下子冷静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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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痛定思痛,他不免反思:当初自己弃仕从商的初衷,是不是错了?不过,倘若如今他忝列朝班,又能为即将圯塌的社稷大厦做些什么呢?虽然说起来,每个人都有扳回国运时局的机会。 3 O9 Z# W, q3 q5 v2 o: s: |0 m1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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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时,船只已行驶了十来里路,刘兴跟另外两个仆人已经中舱里打起了盹,刘思任的酒兴尚浓,他敲着舱壁,让刘兴再给他烫一壶酒来。这时风势渐渐大了起来,夜空中飘洒着淅淅沥沥的细雨。刘兴端酒进来的时候,把舷窗和舱门关上了说:“老爷,外面的雨大起来了,咱们是不是把船泊下?这些天你一直没睡好,晚上正该好好歇息一下。过些天你还要奔波呢。” " o- i* Z5 k1 P7 H1 }7 j6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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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点了点头,他让刘兴到船头去,叫洪哥将船泊在岸边。然后刘思任又请洪哥来到他的船舱,喝上两杯暖暖身子。刘兴则喊了另一个舟子阿今,还有另外两个仆人,到中舱吃宵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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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请洪哥在对面坐地,洪哥推辞了一下,就谢着盘腿坐下了。他已经年过五十,跟着叶思任已经有快十七年多了,刘思任一直把他当作长辈看,因此他也不见外。刘思任给他倒了一杯酒,笑着说:“洪哥,这次逆江西上,你辛苦了。” * f( F: j" b'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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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哥将酒一干而尽,随后抹了抹嘴跟刘思任说:“老爷,恕小的直言,老爷这次本就不该到武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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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端起酒杯,笑了笑说:“哦?我倒想听听你的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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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哥说:“咱们做生意的讲究的是一帆风顺,可官家里的人讲的却是见风使舵。”刘思任笑着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洪哥说:“这个左良玉早已经不是七年前在安庆的那个援剿总兵了,那时他顶多还算个兵痞子,讲个江湖义气,如今他势力做大了,官场上那一套吃透了,哪里还会去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老爷一片诚意,跑了上千里的路来到武昌,他却让你吃了个闭门羹。这种人的心地,哪是做大事的材料?!更何况这一来一往十来天都给耽搁了,影响了茶庄的生意就不用说了,老爷的心情肯定也不会好过的。”说着,他双手捧起酒杯说:“因此,老爷千万不要跟这种得志小人计较。” , C* l- j/ ~-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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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笑着说:“洪哥,看来这些年你没白跟我。咱们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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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聊着天,喝着酒,江岸上远处忽然有人大喊救命。刘思任一听像是个女子的声音,顿时想到这两天在武昌所见的兵痞们抢掠妇女的事,情不自禁地就站了起来,要出舱去看个究竟。洪哥说:“老爷,这黑灯瞎火的,这一带咱们又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休管闲事为好。” # [, B: p d: H' A- f) M$ T" h4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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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哥是个老江湖了,这种事他见得多了。刘思任斟酌了一下,就心神不定地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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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女子的叫唤声却越来越近了,而且十分的凄厉。刘思任终于按奈不住了,就来到船头。洪哥随后跟着出来。只见不远处一个年轻女子正趔趄着朝江边奔跑过来,后面是几簇灯笼。那女子渐渐地来的近了,只见她浑身被雨淋的湿漉漉的,乌黑而长的头发遮着脸面,一时看不清面目长相。她远远地看到刘思任,就大声哭着喊道:“客官快快救我!后面有恶徒要追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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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任想都没想,就对洪哥说:“洪哥,赶紧搭跳板,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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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哥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他家主人的脾气。碰到这种不平事,刘思任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洪哥叫出阿今两个舟子,三人一起动手,很快就将跳板搭好了。刘思任高声招呼那女子上船来。可是那位女子看到窄窄的跳板又湿又滑的,便拎着裙裾呆在了岸边,手足无措。刘思任见了,忍不住在跳板上一蹬,轻轻一跃上岸,随即把着她的手,牵着她来到了船头。 ' U1 k6 _7 A" i, y6 b%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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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雨越下越大了,洪哥跟阿今他们急急忙忙地将跳板收上船来。刘思任把那女子让进船舱,自己独立船头。刘兴也打着伞出来了,站在他的身后。 |